身体像被一百节火车“咔嚓咔嚓”轧过似的。砖家们不是说人死的时候很爽很舒服吗?她怎么这副鬼德性?不对,她前世被毒死的时候,除了开始挺痛苦,之后就两眼一闭……等再一睁开就来到这个时代了。好吧,她现在能百分百确定,她还活着。睁开眼睛,岳秀姌小小的挣扎一下,悲催的发现她仍然被绑在椅子里,而且屁股下的椅子很窄,绝对不是之前书房里的那把椅子。无视身上五花大绑的绳子,岳秀姌观察起这间小小的柴房。为毛是柴房?因为角落里堆着两大捆柴木,而且上面有浅色的青苔,显然许久没有使用过了。“大小姐,睡得可还安稳?”
背后忽然一声讽刺的嗤笑,熟悉的即便死了也能听得出来。岳秀姌没有回头,她长长叹声气,翻翻白眼,“老女人,只要你还活着,我永远睡不安稳。”
“呵,大小姐真爱说笑。”
由刘婆子扶着慢慢走进来,闲庭散步一般绕着岳秀姌三圈,最终站定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睐她一眼,“大小姐,你没被烧死,该谢谢为娘。”
“是啊,大小姐。”
刘婆子偷瞄王夫人的脸色,谄媚的附和说:“你不知道,昨夜整个落富村大火,夫人心急如焚,立刻派人骑快马赶去救大小姐。哎哟哟,那些小厮们被烧得面目全非,可怜见的。”
岳秀姌冷笑。想骗她?没门。她看着王夫人和刘婆子,听着她们主仆二人心里的腹诽和诅咒,真是精彩啊!“落富村的大火是谁放的?”
“李老歪和他婆娘吵架,一把火烧了自家的房子。天干物燥,夜里风又大,大火一间一间的连着烧起来,眨眼的功夫毁了整个落富村。唉!可怜无辜的乡里乡亲无家可归啊。”
王夫人哀叹,装腔作势的拿帕子擦擦眼角,“如今还不知道烧死多少人呢。”
岳秀姌心头一紧。大火定是从她家燃起来的,然后……不,也许是有人故意放火,想要落富村消失。“火是你下令放的。”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岳秀姌目不转睛的看着王夫人精致妆容的脸渐渐僵硬,冷笑道:“烧了落富村是给我的警告,你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就说吧,何必装成贤妻良母,虚伪给谁看呢!”
“你……岳秀姌,你别不识好歹。”
王夫人精美的脂粉脸瞬间龟裂,露出狰狞的凶相,涂满蔻丹的手掐住岳秀姌纤细的脖子,咬牙切齿的质问:“柳老太爷的宝藏到底在哪里?”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岳秀姌讪讪,熠熠发亮的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老女人,记忆里是原主姐妹临死前,这老女人丑恶的笑容。王夫人被盯得头皮发麻,背脊发凉。不知道为什么,岳秀姌的眼睛闪动阴煞之气,让她胆惧的失了力气。掐在岳秀姌纤细脖子上的手也渐渐松了劲儿。“刘婆子,去拿百草枯毒茶来。”
王夫人阴险的笑着,慢慢退到一边的椅子坐下。那椅子雕花极致,精美绝伦。刘婆子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一会儿的功夫就双手捧着托盘进来,盘中一个白瓷碗,里面漆黑的茶汤透着诡异的绿。“大小姐,这碗百草枯毒茶是我专门为你调制的。”
王夫人眉飞色舞的介绍着白瓷碗里的茶汤,见岳秀姌沉默不语,她好心劝道:“大小姐别担心。这秘制百草枯毒茶比你上次喝的还要剧毒无比,只需一小口就立即毙命。呵呵,就算大罗神仙再世也救不回来啦。”
岳秀姌轻哼,望向白瓷碗里的茶汤,鄙夷的说:“什么破玩意儿。就是个除草剂嘛,有什么好得瑟的。”
“哎哟,大小姐,你可别小瞧了这碗茶。浇在树啊草啊花啊上面,喘口气儿的功夫就枯死,连根子都活不成呢。”
刘婆子献媚的端上来让岳秀姌看得清楚,对毒茶的效果赞不绝口。岳秀姌不屑的轻哼,似笑非笑的盯着刘婆子,“既然你说得这般神奇,不如当着我的面前喝了它给我瞧瞧?”
“啊?”
刘婆子惊叫一声,迟疑的后退半步,扭头看向王夫人。王夫人白了一眼,“来人,把她带到院子里去,让她瞧瞧秘制百草枯毒茶的厉害。”
话音未落,门外进来两个小厮,连同岳秀姌一起搬着椅子便出去。院子里,风吹冬雪落满枝,唯有腊梅暗香来。直到此时,岳秀姌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单薄的襦裙,而且湿冷的紧贴皮肤。寒风夹杂着冰冷的雪花吹来,即便温暖的身体也被冻得瑟瑟发抖。被绑在椅扶手的双手紧握成拳,岳秀姌暗暗咬紧牙关,全身肌肉绷紧,克制着不发抖。但无论她如何控制,身体总会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将她隐忍的神色映入眼底,王夫人巧笑倩兮,漫步来到岳秀姌身边,语气愉悦的问:“大小姐喜欢哪朵梅花?”
岳秀姌冷得血液都快凝固了,她眼睛氤氲雾气,模糊不清的视线看向院子里栽种的十棵腊梅。“这些树我都不喜欢。”
王夫人掩唇一笑,对刘婆子说:“没听到吗?大小姐不喜欢这些腊梅。”
刘婆子讪讪,捧着托盘慢慢走向梅花树下,端起白瓷碗毫不犹豫的往梅树的主干浇下毒茶。“大小姐,你可要睁大眼睛,别错过喽。”
王夫人笑着提醒,慢慢走过来,双手按在岳秀姌的肩上,“我能烧了落富村,也能烧了醉花镇。大小姐,你也不想无辜的人平白遭受连累吧?”
双肩不知何时受的伤,被王夫人毫不留情的重按下来,撕心裂肉的疼传遍全身,快要凝固的血液像被斩断一般刺痛着。头顶上又传来王夫人阴沉的笑声,她双手又加重力量,咬牙切齿的提醒:“快看,被浇过毒茶的梅树死了。哈哈哈哈,死了。”
原来所谓的百草枯毒茶就是这样的。怪不得当初她复活的时候,澹歆芝和澹歆茹以为她诈尸了,吓得姐妹二人尿裤子。“为了杀我,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岳秀姌仰起头,看着王夫人纤瘦的下巴,冷笑道:“秘制百草枯毒茶只为一个我,似乎太小题大作了。不如,你也尝尝自己的杰作,如何?”
“哈哈哈。”
王夫人大笑,放开岳秀姌,双手轻轻收拢狐裘,站到她的面前,“大小姐,我以为灵儿死后,你会变得聪明点。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也该知道如今岳家是我的天下,我要你死便死、要你活便活。”
岳秀姌打量着王夫人。原主的记忆里,岳家正室夫人柳凤儿生下岳秀灵之后,这位丞相家的婢女便被赐给岳汾做妾室。之后不到半年,柳凤儿病逝,岳汾立即将王氏扶正,并且将管家之权交给她。管家之权,就是岳家的内库房钥匙,那是岳家主母权力的象征。“王夫人,我不喜欢绕弯子说话。不如你我开门见山,直来直去。”
王夫人满面喜色,立即吩咐小厮把岳秀姌连同椅子搬回废柴房里去。而她也让刘婆子再去准备一碗秘制百草枯毒茶来。跟着进到废柴房里,王夫人依旧金贵的坐在精美雕花的椅子里,瞳眸生辉,喜不自胜。“大小姐,快说说,宝藏在哪里?”
岳秀姌斜睇一眼站在门口的两个小厮和刘婆子,“不相干的人是不是该出去呀?”
经她提醒,王夫人扭头望向门口,怒斥:“全都滚出去!”
小厮和刘婆子缩缩脖子,退了出去,阖上门守在门外听候差遣。泛着霉味儿的废柴房里,屋顶残破的窗洞里发出鬼吼的风声,一股子阴气沁入骨子里,不仅岳秀姌,连同王夫人都忍不住微颤,更加拢紧狐裘。岳秀姌凝着王夫人的眼睛,分不清她是奸是良,平平静静的问:“除了柳老太爷的宝藏,你还想要什么?”
王夫人被问得目光一滞,尴尬的清咳,说:“只要你肯交出柳老太爷的宝藏,我就放过你。”
岳秀姌冷嗤,“可你心里没有这样想。你既想得到宝藏,又想毒死我。”
王夫人脸上青红交错,她瞠目盯向岳秀姌,心里五味杂阵。一种偷了东西被人当场揭发的恼怒瞬间而起。“岳秀姌,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柳凤儿与柳忠的孽胎,顶着岳家大小姐的名头被岳家当金枝玉叶似的养大,你不该报达岳家的养育之恩吗?”
岳秀姌哼笑,反问:“王夫人,既然我是孽胎,那你的两个女儿又是谁的孽障?”
“当然是我家老爷的。”
王夫人理直气壮的说。“是吗?”
岳秀姌轻蔑的瞟一眼王夫人的腹部,扬扬眉,“我怎么听说岳汾早在我娘生下灵儿之后伤了命根子,早已没有享用女人的能力呀?”
“你……你糊说!”
王夫人惊慌失措,呼吸也禁不住急促起来。岳秀姌不屑的白她一眼,“我有没有糊说,你最清楚。”
“刘婆子,把毒茶端进来。”
王夫人声嘶力竭的大吼,瘫在椅子里的身体微微颤抖。门外,刘婆子单手端着一碗百草枯毒茶进门,一把掐住岳秀姌的嘴巴就要往里灌,“大小姐,得罪啦!”
刹那间,人影闪过,大手一下推开刘婆子,怒喝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