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秀姌眼神闪躲,却无法忽视男人灼热的视线。她艰难的吞咽口水,抓起一旁的玫红色绢帕,丢到男人的脸上。“你身子还没好,少想不干净的事情。”
澹时寒抓下扑在脸上的绢帕,带着淡淡的脂粉香气。他甩甩帕子,凝睇小妻子粉红的小脸,调笑诘问:“我想什么了?什么事情不干净啊?”
“臭牛氓!”
岳秀姌咕哝一句,懒得理睬他,起身要走。“姌儿,你要去哪里?”
澹时寒吓得连忙握住她的手腕,好声好气的认错,“姌儿,我错了。你别走,好吗?”
岳秀姌冷白一眼,噘起小嘴气得哼哼,“属驴的是不?”
十二生肖有驴吗?澹时寒不明所以,“姌儿,你这是何意?”
“哼,自己想去。”
岳秀姌扒开手腕上的修长大手,头也不回的走了。澹时寒无奈的叹气。他哪里知道“属驴”是什么意思?另一边,出了院子,岳秀姌直接往旁边的客院慢悠悠的走去。远远的,英子和周夫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周夫人脸红气喘,英子默默垂泪。“周夫人。英子。”
岳秀姌慢慢走向她们。周夫人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勉强扯出笑容,迎着岳秀姌走来,说:“几日不见,听说你们搬去落富村住着。我正想问问英子,你们何时回来呢。”
岳秀姌不着痕迹的瞟了英子一眼,回以笑颜,说:“回来有些日子啦。只是周夫人不是回去周宅吗?怎么又跑来啦。”
周夫人尴尬的扯动唇角,往岳秀姌面前又靠近一步,说:“昨日听到一个传闻,今日想来此问问澹夫人。”
“何事?”
岳秀姌打量周夫人。昔日淡然娴静的县令夫人,此刻满身的嫉妒之气焰,仿佛要把谁烧了。周夫人四下打量,说:“此事不宜详说,不如回客院去吧。”
“也好。”
岳秀姌颌首,让英子去烹茶端来。英子红着眼睛去了。岳秀姌和周夫人一主一客来到客院,见到周子世安静的坐在院子石亭里读书。“周子禹没来吗?”
岳秀姌状似无意的询问,发现周夫人眼中瞬间含泪,似有难言之瘾。她不免讽刺的说:“既然来了,又何欲语还休。”
周夫人抿抿唇,拉着岳秀姌一同进到屋里,二人在靠窗的榻上坐下。“秀姌啊,赵淑柔没有死。”
“啊?你说她没死?”
岳秀姌心下大惊,她命令暗卫亲自去将人带去乱葬岗处理掉,怎么会上赵淑柔逃脱呢?周夫人垂泪叹息,“赵淑柔被老爷救下,已带回府中纳为妾室。”
“周大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岳秀姌急了。赵淑柔不死,于她而言并不是件好事情。周夫人以帕拭泪,好不悲凄的说:“他想调入京城为官,这想法已蓄谋多年。自从知道赵淑柔的外祖父是丞相的管家,他就动了纳妾的心思。正巧赵淑柔得罪了你,周良施计救了她。”
“知恩图报,以身相许。”
岳秀姌讪笑,斜睇周夫人,“既然赵淑柔于周大人而言是一枚棋子,你何必吃醋呢。比起周大人纳妾,你连孩子都给别人生了,还有什么资格怪罪周大人不忠诚呢。”
周夫人羞愧的垂下头。与张书吏藕断丝连,又偷偷生下张瑞。她的确对不起周良,更对不起自己的孩子们。如果张书吏没有怀恨在心,也不会暗中指使张瑞对周子世积年累月的迫害。导致周子世成为没有记忆的人。这全都是她的错。岳秀姌偷偷听着周夫人内心的自责。唯今后悔又如何,造成永远不可磨灭的伤害。“周夫人,若我是你,会善待赵淑柔。至少在周大人面前,会表现出一个贤妻良母的高雅和贤德。”
“秀姌,那女人不会害大人吧?”
周夫人忧心忡忡,眼中的担心不是装出来的。岳秀姌微微一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唯今之计,你只要暗中派人监视赵淑柔,以防备她伤害周大人和周二公子。”
周夫人也觉得有道理,她似乎打定主意,站起来,说:“我想请求你收留世儿和禹儿。我怕赵淑柔会伤害他们。”
“可以。”
岳秀姌应允。柳宅的院子多,房子多,再多住几百人也没关系。周夫人激动的眼含泪花,福了礼感谢岳秀姌的大仁大义。“回去以后小心提防些。尤其是饮食方面更要小心。”
岳秀姌亲自送周夫人出了柳宅的大门,又不放心的叮嘱。周夫人感激的连连答应,上了马车。站在府前,岳秀姌若有所思。她不明白周良为何非要娶赵淑柔为妾室,难道果真是想调入京城为官吗?想着想着,眼前的地面上忽然出现两道长长的人影子。岳秀姌猛然抬头,大吃一惊。“你们怎么……才来啊。”
“秀娘。”
李幸儿悲凄的喊一声,扑进岳秀姌的怀里放声大哭。岳秀姌目光呆滞的看向胡杨,又拍拍挂在身上的李幸儿的背。胡杨身上烧黑的棉袍子仍然传出一股股焦味儿。还有怀里的李幸儿也是一身狼狈,头发也被烧掉一半。“你们没有见到我派去接你们的人吗?”
胡杨摇头,“这一路上遇到不少从胡杨村逃出来的村民,没有见到赶过去救火的人啊。”
“怪了。”
岳秀姌疑惑不解。鲁衡,暗卫和龙卫,派出去的人没有五十,也有四十余人。竟然没有与胡杨夫妻遇上?“大小姐。”
英子出来,看到李幸儿仍抱住岳秀姌大哭。她有点看不下去了,提醒道:“大小姐,先让胡大哥和胡大嫂进去吧。”
一经提醒,岳秀姌恍回神,拉开李幸儿,说:“对对对,我怎么忘了呢。你们快进来。”
又回头吩咐英子,“你去让人把西边的客院打扫了。”
英子答应着,说:“要让厨院准备吃食吗?”
岳秀姌白她一眼,“这还用问?”
英子不好意思的笑笑,转身跑了。“胡大哥,幸儿,快进来。”
岳秀姌招呼着胡杨和李幸儿往西边的客院走去。早前那院子是周子禹住着的,即便没有人住着,任管家也会让小厮和老婆子们每日清扫。若有客人来住下,只需再添补些棉被等等便可。岳秀姌领着胡杨和李幸儿来到西边的客院,与周子世居住的客院一墙之隔。相携来到客院的屋子里,英子也立即让人抬来洗澡水放到旁边的耳房里。“胡大嫂,这是大小姐给我新做的两身衣裙,还没上身呢。”
英子拿来一个包袱,边打开边说:“若是你不嫌弃,请穿吧。”
李幸儿眼圈泛红,起身福了福,“谢谢英子姐姐。我们夫妻被困火海,好不容易逃出来,除了这身残破衣衫,实在……”“没关系。”
英子笑着安慰,从包袱里拿出另一件男式的棉袍,说:“胡杨大哥,这是我家相公的,也是新做的。你若不嫌弃,请穿这件吧。”
胡杨是个红脸汉子,堂堂男儿如今落魄至此,实在……“拿着吧。她相公啊,你们也认得。”
岳秀姌接过英子手里的棉袍,说:“我做主将她嫁给霍猛,如今还是新婚期。你们遭此大难,借着他们的喜气,也去去霉运。”
“多谢。”
胡杨抱拳相谢,欲要双手接过被岳秀姌躲开。岳秀姌瞧着胡杨脏黑黑的双手,笑说:“你们夫妻一起洗洗吧。耳房太小,只准备一桶洗澡水。”
别有深意的打量二人,胡杨尴尬的低头,李幸儿羞红了脸。“走吧,英子。”
岳秀姌起身,催促英子一起出去。忽然又想到什么,回头说:“我留下个婢女,等你们收拾好啦,让她领着你们去我住的院子一起用膳。”
胡杨拱手,道:“多谢大小姐。”
“别客气。以后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岳秀姌笑着摆手,转身与英子一起离开。胡杨和李幸儿相视一笑,感慨不已。还好认识岳秀姌,不然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等到胡杨夫妻洗漱完毕,由小婢女引领到后院,岳秀姌和英子已经布置好一桌酒菜。澹时寒、周子世、周子禹和鲁衡已经坐在桌边闲聊,边等人。“哎哟哟,你们终于来啦。”
英子看见掀帘而入的二人,立即笑着迎上去,拉着李幸儿的手来到桌边,说:“大小姐,这身襦裙还是胡大嫂穿着漂亮。”
岳秀姌也停下手,端详李幸儿,认同的点头,“嗯,的确很漂亮。”
李幸儿羞臊的讪笑,说:“我怎么比得英子姐姐漂亮呢。”
“各有个的美。”
岳秀姌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看向一脸局促的胡杨,问:“胡大哥,你想站到几时?”
胡杨动动唇,眼睛瞟向澹时寒,拱手道:“见过澹秀才。”
澹时寒起身拱手还礼,“胡杨大哥不需多礼,请坐。”
胡杨再看看岳秀姌,又看看李幸儿。“别看啦,快坐吧。”
岳秀姌率先拉着李幸儿坐下,又吩咐英子,“你去瞧瞧任管家和霍猛回来没有。等他们回来,也一起叫来吃酒用膳。”
“是。”
英子应着,笑着出去。胡杨和李幸儿从来没有如此正式的与人一起用膳,二人紧张的额头沁着汗珠,双手握拳在膝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岳秀姌打量夫妻二人,忍俊不禁,笑说:“怕什么呀。我们又不是老虎吃了你们。来来来,先填饱肚子。”
胡杨突然站起来,抱拳道:“大小姐,我们上来投告你的。请大小姐收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