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秀姌微仰头看着澹时寒。他给过她许多关于生生世世相守在一起的承诺,每次都能让她心里暖暖的。自己深爱的男人能够信念坚定的与自己偕首白头,做为这个时代的妻子已是最幸儿的女人。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而女人没有拒绝的权力。甚至当自己的丈夫被另一个女人占为己有的时候,作为正室妻子要宽容、要博爱、要贤惠。岳秀姌自认她做不到。她相信爱情的自私的,相爱的人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爱人被另一个人占有?“澹时寒,我不需要你生生世世的承诺,我只想要你一个承诺。”
岳秀姌蹲在地上,在男人眼中却是小委屈的模样。澹时寒心瞬时融化,蹲下来,学着她的模样双臂交叠放在膝盖上,扭头看着她清丽脱俗的美颜。“澹时寒,如果有一日……嗯,你爱上别的女人,请你不要隐瞒,早一些告诉我,好吗?”
澹时寒皱起俊眉,不明所以的盯着她,“有女人在你面前胡说八道,说要嫁给我吗?”
岳秀姌神色黯然,不言不语。“方梓依?”
澹时寒面露愠色,伸手抓住她的小胳膊,“走,我带你去沽北镇找方家说清楚。”
“你干什么呀?”
岳秀姌吓了一跳,抱住他的胳膊用身子往后拖着不肯走。澹时寒隐怒的凤眸淬着两团火焰,他愤愤的低吼:“方家的女儿没有人要吗?明明知道你和她是亲姐妹,为何暗地里撺掇着她跑来胡说八道?”
“这世上除了你,我不再娶别的女人。他们休想用方梓依来束缚我,门儿都没有!”
澹时寒怒气冲冲的拉扯着岳秀姌往地垄边上走。平日温润谦和的澹秀才突然怒形于色,实在吓到周围农作的村民们。大家以为小夫妻吵架,纷纷丢下手里的活儿,跑过来劝架。邻居老王过来一把握住澹时寒的手腕,憨厚老实的他说的话也仅仅是:“有事好好说,千万别打媳妇。”
“老王叔,快放手。”
澹时寒脸色不悦。老王那满手泥泞,把他的衣袖都弄脏了。毫不知情的老王以为澹时寒怒火未消,连忙招呼着大家把岳秀姌带走。又憨实的劝道:“侄媳妇任劳任怨的,做错事你数落几句便是,怎能在外面发火呢。”
“就是。”
屈老伯抽着一袋烟,说:“你年轻不懂事,等你到了我们这般年纪就知道,老婆子最是贴心的人。十个儿女不如一个老伴儿啊。”
“嗳,老屈这话说得在理儿。”
老王固执的握住澹时寒的手往地垄边上走,边走边说:“回家以后别打媳妇。这男人要立威,教训女人只需两个字便好。动武是最要不得的。”
澹时寒此刻哭笑不得,被老王拉着走了一段路,回头瞧瞧已经跟着王大春去田里洒种子的岳秀姌,顿时阴云罩顶。“老王叔,你看看我家婆娘,是不是该教训教训。”
澹时寒反拉住老王,指向正在兴高采烈洒种子的小女人,“眨眼的功夫就忘了自己的错,不打怎么行?”
老王和老屈顺着澹时寒的指向,两个老实人的脸色也霎时变了变。老王放开手,郁闷的说:“你拉回家去打,别打坏了就成。”
“是啊,轻轻打几巴掌就成了。打疼了,你娘可不依呢。她极为心疼这个儿媳妇,比亲闺女还宠着呢。”
老屈也劝着。心里庆兴自家五个闺女没有这般撒野的性子。澹时寒抿唇浅笑,向二位长辈鞠躬行礼,便抬步往自家的菜地里走去。最南端的一块菜地,岳秀姌请龙卫去寻找蕃茄种子。这个年代,番柿被当作观赏植物,是稀有品种。好在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有收藏珍稀品炫富的癖好。从京城弄来两株番柿秧苗不算难。当初卫八从京城带回来的时候,岳秀姌随意栽种到院子里,让大管家胡杨犯愁了好几日,特别安排花匠守在秧苗边悉心照料。岳秀姌没办法,只好用陶盆子把秧苗移种到屋子里,胡杨才撤了看守的花匠。出门前,岳秀姌什么都没带,只带了栽种好的十棵番柿秧苗。留两棵在家里育种,余下的八棵种到田里。岳秀姌和王大春有说有笑,把番柿秧苗培土,浇水,用干树支搭好架子。“澹嫂子放心,我每日都来看看。”
王大春憨实可靠,说话也带着朴实劲儿。“那我要谢谢你啦。”
岳秀姌用细麻绳把番柿藤固定在树枝架子上,说:“等结果后留下种子,余下的分给大家尝尝鲜。”
“这东西还能吃?”
王大春傻了。岳秀姌点点头,“能吃啊。”
王大春张张嘴巴,看到澹时寒站在岳秀姌身后,便站起来,不好意思的搔搔头,说:“澹大哥来了,那我去忙活地里的事情。”
“去吧。”
澹时寒颌首,双手背在身后,凤眸垂下,盯着岳秀姌的后脑勺若有所思。岳秀姌站起来,回头瞟一眼男人,“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是不是方家说过什么?”
澹时寒狭长的眸子眯起,迸射危险的光。“你别乱想,是我自己想问的。”
岳秀姌转身,挺直腰板站着也仅到他的下巴。她明亮的眼睛看着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轻声说:“男人三妻四妾,若有一日你不再钟情于我,你移情别恋,我该如何呢?忍气吞声的故作大方,容下你的新宠吗?”
“我说过,除了你,我不会再娶任何人。”
澹时寒正重的向她承诺,将她揽入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额头,“姌儿,你不必担心这种事情。我不会三妻四妾,更不会移情别恋,我的心只属于你一人,再容不下别的。”
“这可是你说的。日后若要纳妾,我可不会轻饶你的。”
岳秀姌推开他,仰头凝睇他阴郁的俊脸,得意的嘿嘿笑。“小骗子。”
澹时寒恍然大悟,原来方家根本没有和她说过什么话,而是她在试探自己。岳秀姌哈哈笑,泥污的两只手往男人的衣襟上抹。澹时寒低头,青灰色干净的外袍被她按了两只泥手印,脏兮兮的令他全身不舒服。“你……小混蛋,看我不揍你屁股。”
大手一抓,被她机灵的闪躲,扑了个空。岳秀姌快速弯腰抓起两把泥,示威似的攥拳头在男人眼前晃晃,“来呀来呀,我们玩砸泥巴。”
“小淘气,看我抓到你,好好打你一顿屁股!”
澹时寒撸起袖子,朝着岳秀姌飞扑过去。岳秀姌瞄准时机,“噗噗”两下,泥巴球糊在男人的衣摆,登时惹怒男人。澹时寒气得鼻孔里发出“哼哼”的重音,他弯腰抓起两坨泥,朝着岳秀姌的俏臀砸去。“哎哟!哎哟!”
岳秀姌捂着屁股,小跑一段距离。回头彪悍的小眼神瞪着男人,“你轻点儿不行吗?”
“还玩吗?”
澹时寒已经抓好两团泥巴,饶有兴味的盯着气呼呼的小妻子。娇俏灵秀的小模样越来越可爱,尤其眼睛里闪动狡黠的熠熠晶亮,更加动人。岳秀姌撸撸袖子,露出洁白的小臂,蹲下来,一边警惕的盯着对面三丈之外的男人,一边在地上攒泥巴球。“相公,被我打疼了,你可别哭啊。”
“放马过来!”
“哼!老娘不发威,你当我是小妹纸?”
岳秀姌双手攒紧一颗泥巴球,像丢垒球似的,一手高举,灵活的身躯转啊转、转啊转、转啊转……“嗷!”
岳秀姌扑通一下坐在地上,丢开泥巴球,双手捂着眩晕的脑袋,感觉世界都在旋转。澹时寒连忙跑过来,抱住她紧张的询问:“怎么了?是不是头疼?”
岳秀姌眨眨眼睛,看到澹时寒的俊脸都在不停的晃动、晃动、晃动……“你别晃!”
小拳头打了男人胸膛,不满的抱怨:“你晃得我眼花。”
“是你在晃!”
澹时寒忍不住低笑出声,将她固定在怀里,轻轻抹掉沾在她额头上的泥巴,“谁让你转个不停呢。”
“对哦。”
岳秀姌敲敲头,“以前转多少圈都不会头晕的。”
“你身体还虚弱,要多多调养。”
澹时寒柔声安慰。离开沽北镇的时候,杨九娘曾经偷偷告诉他,岳秀姌因为流血太多,身体恐怕要用十年时间恢复。并且让他千万别急着要孩子,否则岳秀姌有性命之忧。岳秀姌眼睛眯起,突然往男人身上一扑,直接骑压在他的身上,两只小手“啪啪”拍打他的胸膛。“嘿嘿,反正衣服脏了也要洗。先玩个痛快吧。”
“淘气。”
澹时寒无奈的叹息。不知道她今儿怎么这样有兴趣玩游戏。岳秀姌挥起手,抓过两边的泥巴往澹时寒身上糊,“我要用泥巴把你埋起来。”
“你当我是种子吗?会发芽?”
澹时寒哭笑不得。“对呀,生出一堆猴子来。”
岳秀姌努力往男人身上糊泥巴,却发现他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停下手,对上他深邃的凤眸,轻声问:“看什么?”
“你。”
“我脸上有花儿吗?”
“有。”
澹时寒坐起来,修长的手指在她白皙粉嫩的小脸两边画出三根胡须,“小狐狸!”
“呸!你才是狐狸精呢。”
岳秀姌不依不饶,在他的脸上也画出猫胡须,又在额头上写了一个“王”字,满意的点点头,“虎大王!”
“傻瓜!”
“就傻啦,你能怎样?”
岳秀姌笑呵呵的抱住男人精壮的腰,在他身上扭来扭去。澹时寒顿时屏住呼吸,按住怀里撩火的小妻子。“走,我们回家。”
被男人横抱起,大步往地垄边上走。岳秀姌勾住男人的脖子,明知故问:“回家做什么?”
澹时寒沉吟一瞬,深深看她一眼,“回家生猴子。”
“哼哼,我拒绝被你折腾!”
抱着小妻子骑在马上,男人霸气的在她耳边低吼:“驳回!”
正午阳光暖暖的,笼罩在两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