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步,从骨子里散发诚肯,让对方放松戒备心。屈大姑娘带着轻蔑的眼神打量站在炕沿边上的岳秀姌,突然冷冷哼笑,“我没什么东西来供你贪图的。我也缺男人也不会找你帮忙,你走吧。”
将自己打压在尘埃里,屈大姑娘极度自卑的心态是因为家贫,和她心高命薄的幽怨造成的。她不想认命,却因生在穷人家而不得不认命。“屈大妹子,你想不想和我一样,为家人谋划出好的未来?”
趁热打铁,岳秀姌主动出击,抛出诱饵。她是家里的长姐,自从母亲死后,她代替母职照顾四个妹妹,帮着父亲操持生计。好吃好穿的先考虑妹妹们,她从曾经的甘心付出到现在的自哀自怜。尤其在经历退婚之事,她倔强的性子受到严重的打击,建筑起来的坚强堡垒也瞬间崩塌。前世岳秀姌虽然还没有毕业,但她自认专业学习得不错。至少能解决屈大姑娘现在的这种状态。“你别想得太好。就算你嫁了人,难道不管娘家人的死活吗?家里四个妹妹和年迈的老爹,你真的忍心不管他们吗?”
屈大姑娘敛眸思索一会儿,瞳仁里终于有些神采。她慢慢放松身体,直勾勾的盯着岳秀姌,“你想要我做什么?”
岳秀姌舔舔唇,揉揉泛酸的腰,说:“你和我一起完成五个约定,好不好?”
“约定?”
屈大姑娘狐疑。岳秀姌点头,“具体的约定内容,等你明早和二妹子来我家里,我再和你说说。然后写到纸上,按手印。”
“我不按手印。”
屈大姑娘慌慌的摇头拒绝。乡里人最怕按手印,总觉得那是卖身的。尤其岳秀姌现在是地主婆,万一让她卖身做婢女呢?岳秀姌微微一笑,“若是不放心,你可以找村子识字的人跟着一起过去。”
“村子里识字的人,除了你相公,还会有谁?”
“王大春呀。早年他和我相公是一个私塾先生教出来的。他厚道老实,能相信。”
“哼,我是不会按手印的。”
屈大姑娘转身背对着她,其实心思已经蠢蠢欲动。冰山一角在渐渐融化。岳秀姌没有再催促,捂着腰走去屋门口,又提醒:“你别忘了,明日早上过来啊。”
“你死心吧!”
岳秀姌捂着腰走出屋外,隔着窗子听到里面传出这声斥吼。她不以为意,拉着屈二姑娘叮嘱,别再无用的安慰话。此时只要静静的陪在身边即好,家人的陪伴是最能治愈伤心的良药。又安慰屈家老老少少,岳秀姌和澹时寒一起回去澹府,等着翌日早晨屈家姐妹的来访。————翌日,天未亮。被男人一路背着去了织绣坊,还被跟着来的大小姑子笑话,岳秀姌觉得自己脸丢到姥姥家去啦。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到织绣坊的小榻上,岳秀姌觉得自己要发挥“卸磨杀驴”的优良作风,直接把男人派遣到醉花镇去运银子。同一时间,跟着二妹去澹家拜访的屈大姑娘得知岳秀姌去了织绣坊,脸色大变,说什么也不肯跟着二妹再去织绣坊丢人。屈二姑娘觉得岳秀姌能治好自己大姐的心病,过了那个村就没那个店,最好把大姐的“清高病”也治治吧。当屈家姐妹俩来到织绣坊的时候,岳秀姌姿势极为“扭曲”的半趴在桌子上画新花样子。她现在腰伤未愈,什么事情都要交给澹时寒和龙卫、暗护去差办。在家里闲着没事干,小包子又去了私塾读书,陶氏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剥豆皮,她一个闲人不如来这里画花样子打发时间。正好她脑袋里有许多新想法,趁机会画出来,为今后的生意打基础。才画了两个花样子,就看到屈二姑娘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自己的大姐给拉进来。屋子里全是未出阁的姑娘们,年纪也都差不多。昨日散了之后回到家里,也听到家里唠叨的母亲说起屈家大姐的婚事黄了。有同情的、有可怜的、有嘲讽的、有看热闹的……总之到了织绣坊,丰富多彩的想法决对不能表现在脸上。屈大姑娘羞耻的低着头,不敢看坐在屋子里的同龄姑娘们。她觉得所有人都在用恶毒和嘲讽的视线穿透自己的躯壳,像一根根针扎在她的心上。“屈家二位妹子来啦。快,都过来坐。”
岳秀姌停下笔,招呼着姐妹二人过来。屈二姑娘看自己大姐畏畏缩缩的样子,心疼又气闷,从背后推着自家大姐走到岳秀姌身边坐下。“澹嫂子,你在画新花样子吗?”
屈二姑娘尽量表现得自然一些,其实她心里也挺忐忑的,怕周围的姐妹们嘲笑她和大姐。岳秀姌把画好的两张花样子拿给屈家姐妹看,说:“你们是行家,给我点评点评。”
屈大姑娘呆滞的看着岳秀姌,不知不觉的抬手接过图样,默默的低头看。眼眶里瞬间泛泪,模糊了视线。“大姐。”
屈二姑娘见自家大姐哭了,吓得连忙拿帕子为她擦泪,把她手里的图纸放回小桌上,安慰:“大姐,别哭呀。有什么伤心事就说出来,我……姐妹们会帮你拿主意的。”
未出阁的姑娘们都是十二到十六岁的年纪,涉事未深。看到屈大姑娘如此,不由自主的同情她的遭遇,都围上来七嘴八舌的安慰着,又骂那个男人这不是东西,媒婆也不是好人。劝屈大姑娘别伤心,会遇到真命天子的。“唉,你们真是一群善良的姑娘呀。”
岳秀姌单手托腮,觉得面前的小姐妹们都是很好的姑娘,善良、天真、纯朴。“看来我这个媒婆这两年要忙得团团转喽。不知道哪个有福气的男人能娶到你们做媳妇。啧啧啧……从今日开始我要好好的谋划谋划,把你们的郎君从四面八方给找出来,配对成双啊。”
“澹嫂子,你不是好人。”
一个鹅蛋脸的小姑娘羞臊得红着脸,“我们才不要嫁人呢。我们要留在家里陪着爹娘和兄弟姐妹过日子。”
“对呀,澹嫂子总喜欢拿我们来打趣,你怎么不把澹大姐和澹二姐嫁出去呀。”
另一个胆大包天的小姑娘也凑过来,理直气壮的把矛头指向澹歆芝和澹歆茹。澹歆芝的眼睛始终盯着屈大姑娘,也许是因为有着同样的经历,有着同样的悲伤。她觉得屈大姑娘比自己幸运一些,至少屈大姑娘还是完璧之身,而她被姓孟的糟蹋了。“屈大妹子,你会描摹花样子吗?”
岳秀姌看向屈大姑娘,让她从自卑中短暂跳出来。屈大姑娘脸微微泛红,小声说:“简单的会一些。没有二妹的笔工好。”
“没关系。”
岳秀姌微微一笑,“熟能生巧。明日你们把屈三妹子带来,你们姐妹三人专门管描摹花样的事情。”
“真的吗?”
屈二姑娘不敢置信。当初她来织绣坊的时候,可是受过层层考验,十人选一的考出来呢。屈大姑娘也觉得惊讶,疑惑不解的看着岳秀姌,想要知道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岳秀姌看一圈屋子里的姑娘们,“你们可要把手艺给学精啦。我要一个个给你们找好男人,凭着你们的手艺去让婆家令眼相待。懂不?”
“澹嫂子,你是不是没生意可做,跑来这里打我们姐妹的主意?”
鹅蛋脸的姑娘气势汹汹的表达不满,她还想多在家里留几年呢。岳秀姌笑着白一眼那小丫头,说:“我看你眉间红鸾星红亮亮的,你那郎君用不了多久就出现啦。”
“哼,又来诓人呢。”
鹅蛋脸的姑娘拿着绣绷跑到角落里去绣花,可她绯红的小脸泄露她的小心思。岳秀姌撇撇嘴,又看看另外几个小姑娘,“你们年纪还小,不过再有两年也差不多,眉心间的红鸾星也会闪闪的。”
“澹嫂子,你果真是没生意可做,跑来打趣我们。”
众家小姑娘们一个个摇头叹气,无奈又同情的看着捂着后腰半趴在桌上的少妇。岳秀姌轻哼,“你们呀,死鸭子嘴硬吧。看一个个的脸红什么,真当我不知道你们的小心思吗?”
“哎哟哟,澹嫂子越来越爱胡说八道啦。”
众姑娘们又气又羞,纷纷转过身背对着岳秀姌,无论如何也不给她捉弄的把柄。“小鬼头们,你们心里那点子鬼儿,我还不知道吗?”
岳秀姌搜寻一圈,没有看到红亮亮的姻缘线。难道这屋里的适婚姑娘们,没有要嫁人的?“澹嫂子,你果真能帮我们找到如意郎君?”
鹅蛋脸的姑娘坐在角落里,一脸好奇的眨眨大眼睛。岳秀姌眼睛笑弯弯的,视线扫一圈,刚才转过身去的小姑娘们又都转回来,一个个像急于探知未来的孩子。“哎呀,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呀。果然春天是恋爱的季节,咱们织绣坊的姑娘们春心荡漾,想嫁情哥哥喽?”
众姑娘们瞬时羞怒的一拥而上,把岳秀姌团团包围在中间……“澹嫂子,你太坏啦!”
岳秀姌咯咯笑,“哪里坏啦?姑娘们思春,我又有什么办法。哈哈哈哈!”
“澹嫂子,你……不是好人!”
“我从来都不是好人!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