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陶氏与方氏夫妻之间有什么秘密,岳秀姌都懒得去猜。既然与她没关系,就没必要去送上门碰钉子。比起当八婆打听八卦消息,岳秀姌觉得鸳鸯阁的集体婚礼才是她最先要忙活的事情。好在有李幸儿和胡杨帮忙,在秀山落富村和醉花镇之间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终于把王、屈两家的亲事给谈成了。经过英子和岳秀姌的努力,终于挑选出六对符合要求,又得到双方父母同意的新人。算上方睿武和澹歆茹,王家三子和屈家三女,再加上六对邻村的新人,一共十对。岳秀姌取名:十全十美,百年好合。所有新人的金银锞子都用百朵花朵的样子打造,每十颗一个锦袋,每个礼盒里压上十袋。婚俗中的六礼,小聘礼、大聘礼都是有讲究的。岳秀姌庆兴自己亲自为周子世和陆三珍的婚事忙前忙后,从中学到不少。更有婆母陶氏在闲聊的时候也教导过她一些特殊注意的规矩、礼仪等等。岳秀姌毫无保留的教给英子和李幸儿。这二人又在岳秀姌的准许下各收了五个女徒弟。这些女徒弟已经成亲生子,家中不算富裕。英子和李幸儿教导她们学习怎么当媒婆,也为胭脂绣坊和鸳鸯阁做事情赚些银两添补家用,也完成了岳秀姌“培养媒婆”的计划。整整忙活了十日,终于迎来六礼的纳采问名的日子。之后便是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也是重要的日子。尤其是最后一个亲迎礼更是重中之重,半点马虎不得。选了一个纳采问名的上吉日。将早准备好五份小聘礼一一过目之后,岳秀姌终于能喘口气歇歇腰。她忍着腰疼忙活下来,不知道松懈之后会不会生场大病呢。依照婚俗,新郎倌家准备象征忠贞之鸟的大雁,礼物,书信等等。由媒婆和傧相去新娘家议亲。集体婚礼既然要新奇,还要符合民间婚俗礼教,也不能逾越律法的制约。采纳前一日,鸳鸯阁被装饰得犹如一间大礼堂。五位喜娘身穿红色喜庆的襦裙,手捧一双漆木雁。后面跟着抬礼盒的小厮们抬着礼盒。五条长长的队伍穿街过市,往五个不同的方向走。醉花镇的百姓们好奇的看着抬聘礼的队伍,议论纷纷。不少人好奇这是谁家的姑娘要嫁人,怎么在正午之后送纳采礼呢?鸳鸯阁上,岳秀姌和澹时寒并肩站在鹊木桥上,看着五条长长的队伍往不同的方向走去。“相公,老王叔的家里有派人去通知吗?”
岳秀姌有些担心。“我已安排好马车等在村外,不会误了聘礼到王家的时辰。”
澹时寒拍拍她的背,将她搂入怀里,“一切有我在,你安心的歇息几日。”
“不行啊。”
岳秀姌苦笑,“姑母和睿武恨不得早一点把茹儿小姑子娶进门,非逼着我选了最近的吉日,要一气呵成的办了六礼。”
“这么急?”
澹时寒神情凝重,猜不透方家人是怎么了。之前方睿武信誓旦旦的要给澹歆茹最盛大的婚礼,怎么回到沽北镇没几日,又催着快点完成六礼?“姌儿,你没察觉出异样吗?”
“没有。”
就算有,也不能告诉你。岳秀姌拍拍澹时寒的肩,好心的劝他:“相公,别想太多。其实你可以理解为方睿武娶妻心切,憋了二十年的纯情小童男终于遇到真爱,他激情澎湃的想要品尝爱情的幸福滋味。”
好吧,她已经说得很隐晦了。希望她家男人能糊涂一下下,别神经质的玩“猜猜猜”游戏。澹时寒无奈的笑了。如果换作以前,他也许不会认同她的说法,而现在……自从品尝过独属于她的美好,他欲罢不能的日思夜想,恨不得整日与她独处在屋子里,或躺在床上聊聊家常,或立于桌前习字作诗,或慷慨激昂的高谈朝局走向,或回忆曾经的点点滴滴。澹时寒果真如她所说的,完全能理解方睿武娶妻的急切心情。“大小姐,姑爷,原来你们在这里啊。”
英子气喘吁吁的走上桥来,手里拿着一封信,说:“沽北镇将军府送来的急信。”
“姑亲真是急性子。”
岳秀姌讪讪,拿出信来阅读,眉头却越皱越紧。“怎么了?”
澹时寒拿过信,一目十行的阅下来,英挺的眉也皱成川字。岳秀姌无奈的呵呵两声,“丞相得到消息,肯定会从中搞鬼的。果然要按照姑母和姑丈的意思,尽快办亲迎礼。”
“五日后亲迎礼,我们不把茹儿嫁去沽北。”
“不去沽北,难道转一圈又嫁回家里?”
岳秀姌惊讶,想想又觉得可以。从秀山的落富村澹府出嫁,嫁到柳宅的夫家。澹时寒捏捏她粉团的小脸,“睿武也是醉花山庄的庄主之一,二妹可以嫁到醉花山庄。”
“对呀,我怎么把醉花山庄忘了呢。”
岳秀姌恍然,大笑赞道:“相公,你果然是最聪明的人。”
“少拍马屁。”
澹时寒嘴上反驳,心里却很得意。被自家媳妇赞美,哪个男人不偷着乐呢。牵着小妻子的手走出鸳鸯阁,澹时寒向随行的暗卫吩咐去沽北镇传话,让方家人赶到醉花山庄准备亲迎礼之事。岳秀姌安心的跟着自家男人回柳宅,直奔陶氏的院子。在向陶母禀明事态不容慢慢准备,为恐夜长梦多,决定两日后五礼合一,五日后亲迎礼,将澹歆茹嫁去醉花山庄。陶氏没有意见,只要澹歆茹不觉得委屈,她也放心把婚事交给儿子和儿媳妇忙活去。澹歆茹觉得嫁给将军的儿子是件想都不想的事情,兄嫂又为她准备丰厚的嫁妆,让她一度自卑到觉得自己不值得兄嫂这般对待。她善良又单纯的性格让岳秀姌几次写信,希望杨九娘像疼爱自己女儿一样对待二姑子。同时也警告方梓依不可以当恶小姑子刁难嫂子。在岳秀姌的鼓励下,澹歆茹抛开自卑的心理,也正视自己对方睿武的感情。五日,比上战场还要紧张和激烈。五礼合一之后,岳秀姌和澹时寒分开,岳秀姌跑去醉花山庄安排亲迎礼等事,澹时寒留在柳府置办妹妹的八十八台嫁妆。五日正是初八的大日子。因为岳秀姌的身份特殊,媒婆英子便成为不二人选,李幸儿做执事,周子禹作傧相。清晨天未亮,柳府便热闹起来。胡杨和霍猛领着一队队身穿喜红的小厮们将八十八抬嫁妆分列于前院甬路两侧。澹歆茹居住的闺院里,岳秀姌早早就来到她的屋子里,亲手服侍她洗漱。又有陆夫人带来的喜夫人为澹歆茹开面上妆。所谓喜夫人,就是父母、公婆、子女齐全的妇人,而且要家庭和和美美,多子多福。澹歆茹端坐在菱花镜前,喜夫人拿着五彩丝线站在她身边。一边为她绞除面上的细绒汗毛,一边吟唱:“左弹一线生贵子,右弹一线立娇男。一边三线弹得稳,小姐胎胎产麒麟。眉毛扯得弯如月,状元榜眼探花郎。大吉日喜贺你,欢欢喜喜做新娘。”
澹歆茹没忍住,噗哧笑了。喜夫人放下五彩丝线,拿起篦子为澹歆茹梳了时下最流行的发髻,配戴圆锥形的髻头面罩于头顶。髻头面上缀满五彩宝石,每一个都是匠人独俱一格的精心打造。站在一旁的澹歆芝很是羡慕。幻想着自己出嫁时的样子会不会如此盛大呢。可惜她已非清白之身,还有哪个男子愿意娶她为妻呢。岳秀姌和澹歆芝为新娘着盛装。由八幅裙开始,绣百蝶竖领长袄,百合花纹霞披,每一件都是绣纹新颖、绣工精美的精品。包括脚上的凤头绣四季花卉弓鞋,花卉蕊心都是用珊瑚粒珠攒成的。岳秀姌往后退一步,从上到下打量自己亲手打扮的新嫁娘,满意的点点头,夸赞道:“真真是美人儿啊。”
“嫂子惯会逗我。”
澹歆茹羞臊的低下头,不好意思的抿唇偷笑。“好啦。我也该去前面瞧瞧。大姑子,你陪着二姑子,姐妹俩说说体己话。”
岳秀姌把澹歆芝留下,希望她能与澹歆茹多呆一会儿。等以后各自嫁人之后,恐怕再也难有如此的亲密了。澹歆芝颌首,送岳秀姌、陆夫人和喜夫人出门。回来时,看到澹歆茹湿润了眼睛。————澹时寒去了临时设立的祖宗家庙,禀告嫁妹之事后,便听到大门外敲锣打鼓的喧闹声。新郎倌方睿武一身武将官袍,威风凛凛骑在马上。后面是九十九台大聘礼,由身披铠甲的士兵们抬着。每个士兵的身前披着一朵喜庆的大红花。若非他们肩上抬着大聘礼,围观百姓还以为这些士兵们全是新朗倌呢。沉寂多年的柳府,一场盛大的婚礼让百姓们再一次见识到柳家丰富的家财。澹时寒身为主婚人,亲自出门来迎新婿方睿武,一阵敬礼之后,一左一右进到门内。媒婆英子,执事李幸儿,以及傧相周子禹,有板有眼的完成所有礼程。新郎倌和新娘子给陶氏磕了头,又给澹时寒和岳秀姌磕了头。随着唱礼的人一声:“吉时到!”
温柔善良的澹歆茹坐上花轿,开启她的又一个幸福人生。二妹妹出嫁了,岳秀姌代表陶氏往大门口泼了一盆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希望二姑子不管嫁得多远,心依然牵挂家中的老母亲。岳秀姌站在大门口遥望亲迎队伍渐渐走远,无限感慨。忽然肩上一重,她扭头看去,惊然发现男人深邃的凤眸闪动点点泪光。“茹儿会幸福的!”
“嗯,她一定会幸福的。”
澹时寒坚定的点头。他也相信方睿武的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