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代皇储,朝臣们非常激动的围上来,想问又没胆子开口。一个个期盼的目光看向岳秀姌,又看向澹时寒怀里的小包子。岳秀姌莞尔,无视皇帝隐忍激动的“面瘫”脸,扭头看向太子和王谦,“皇长孙是谁生的,什么时候生的,又是谁来养大的。不知道太子和丞相要不要向皇上和各位大人解释解释?”
王谦沉思片刻,站出来,揖礼道:“禀皇上,澹谋士怀里的稚童便是皇长孙,今年六岁,乃柳凤儿的二女儿为太子所生。因二小姐诞下孩儿之后病得神智不清,孩子便由大小姐代为抚养,并跟随大小姐嫁入澹家。”
皇帝恍然,太子阴郁,众朝臣兴奋。王谦看向岳秀姌,“澹夫人,既然皇长孙带来宫里,就交给皇后娘娘抚养吧。”
“交给皇后娘娘抚养?”
岳秀姌冷笑,骨折的手勉强抬起,指向太子,“皇后娘娘养出来的废物,连自己的前途都要靠一个没多少活日的老臣子来撑腰。我若把皇长孙交给皇后娘娘抚养,不知道又会养出什么样的废物呢。”
“岳秀姌,你是个什么东西,你竟然敢连母后也骂?本太子几次不与你计较,你越发的胆大包天。非但不把本太子放在眼里,现在连母后也敢诽议,日后你是不是要弑君弑臣,夺取天下?”
岳秀姌长长舒气,“弑君弑臣”的罪名扣下来,她并没有惧色,反而笑盈盈的看向皇帝。忽然,她扑通一下跪地,高昂起头目视高高在上的皇帝,“皇上,民妇要状告太子和丞相。”
岳秀姌解开束腰的裙带,沾了血渍的雪白裙内衬以鲜血写下的状文。裙子展开,铺于地上,鲜红的血字如泣,仿若悲惨命运的少女在哭诉、呐喊。“丞相眷养家奴在醉花镇为非作歹,致使柳老太爷含恨而死,柳凤儿被毒死,民妇的亲妹妹岳秀灵被太子糟蹋,生下孩儿后疯疯癫癫,直到被毒死。”
“民妇嫁入澹府之后几次被丞相家奴侵扰,并且火烧落富村,连累同村一百七十余口乡邻无家可归。归问原由,丞相家奴屡次陷害正是奉丞相之命夺取民妇手中柳老太爷留下的柳家宝藏。”
“柳家宝藏!”
众朝臣惊呼,他们也听过柳老太爷留下数不尽的财富和一笔神秘宝藏,只是没想到会留给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女人。皇帝沉默了。太子沉默了。丞相也沉默了。满殿朝臣用探寻又惊奇的目光打量着岳秀姌,想知道她手中掌握的柳家宝藏到底是什么。“皇上,我可以把柳家宝藏献给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岳秀姌态度不卑不亢,她用柳家宝藏做为筹码更让殿中人们大吃一惊。皇帝龙眸眯起,低沉的嗓音道:“说吧,你的要求。”
岳秀姌回头看着澹时寒,微微一笑。澹时寒勾唇,抱着南儿来到她的身边。多么和谐的一家三口,多么令人羡慕的温馨美景。不论皇帝或太子都觉得那般刺眼。“娘。”
似乎感受到一丝即将离别的悲伤,澹南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想要抱她,却被澹时寒及时抱紧。“南儿,你娘身上有伤,等她伤好了再抱你。”
澹时寒柔声安抚,修长的大手轻拍小包子稚嫩的背。澹南黑葡萄的眼睛里闪着泪光,他扁扁小嘴,看向高高在上的皇帝。“我是娘的孩子。呜呜,我是娘的孩子,呜呜呜呜……娘,我是……娘的孩子。”
纯真的孩子害怕和爹娘分开,胆小又委屈的哭了。不断重复着,似是在告诉自己,又似乎在询问。修长的手抹去孩子脸颊上的泪珠,澹时寒兜着小包子的小脑袋与自己额头抵着额头,沙哑的嗓音比任何时候都温柔。“南儿姓什么?”
“澹。”
“南儿的爹爹姓什么?”
“澹。”
“南儿是谁的孩子?”
“呜呜,爹爹!”
年幼的澹南再也控制不住,抱着澹时寒“哇”的一声把全部的害怕化作嚎啕大哭。岳秀姌呵呵笑,倾身上前亲亲小包子的后脑勺,才看向皇帝。“皇上,我愿用柳家宝藏,换回我的儿子。”
殿内哗然,众人的目光皆在岳秀姌脸上,猜测着她如此做的真正目的。岳秀姌静静的听着来自于众人内心的各种各样的自言自语。他们有人质疑、有人看热闹、有人悲叹、有人不在乎……太子也陷入沉思。他原本就不想认回这个孩子。这孩子存在一日,就是他人生的一大败笔。他的太子妃,未来皇后该是大家闺秀,贤良淑德。皇后诞下的嫡长子也该是钟灵毓秀,驭天下之才。再看看澹时寒怀里哭得没规没矩的孩子,太子越看越觉得碍眼,从心底感到厌恶。“不行,这是朕的皇长孙,怎能让你们一介庶民来教养。”
皇帝毅然决然的拒绝让太子恐慌。太子欲言又止,他发现丞相没有要阻止的样子,难道……“皇上说的是,皇长孙身份尊贵,怎能由贱民抚养。”
王谦走上前揖礼,所说的话处处提醒澹时寒和岳秀姌的身份。皇帝颇为满意王谦的说辞,庶民怎么有能力来教养皇家的孩子,而且是未来的帝王。岳秀姌讽刺一笑,“既然皇上不允,那么……按照律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国律法严明,犯女干淫罪者,处以绞刑。”
她忍痛跪下,声音洪亮,底气十足,大声道:“民妇状告太子糟蹋我亲妹妹岳秀灵,人证物证皆是我相公怀里的孩子。”
“大胆贱民,你竟然污蔑太子!”
王谦恼怒,上前便要掌掴岳秀姌,被方牧振一把握住手腕。方牧振炯眸一眯,厉声提醒:“丞相,皇上尚未下旨,你怎能越俎代庖?”
“方将军,你与澹家同气连枝,此刻该避嫌才是。”
王谦佯装善意的提醒。“哈哈,丞相此话错了。真正能庇护澹家的人并非我一个区区武将,而是龙椅之上的皇上。”
方牧振看向皇帝,“皇上,律法乃国之根本,是非曲直皆有定论。相信皇上圣明,能给死去的岳二姐一个公道。”
众朝臣默了。这不是逼着皇上杀太子吗?“岳秀姌,本太子从未糟蹋过你妹妹,是她……是她勾引本太子的。”
最后半句话,太子说得实在没有底气。当初王氏把灌了迷药的岳秀灵带来,他也喝了点酒,却没到醉酒的程度。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少女的馨芳,包括初尝情雨的激荡。那个女子在他醒来之后早已不见踪影。虽然他之后询问过王氏,王氏却不肯将实情告诉他。直到一年后他再次去岳家村,见到疯疯癫癫的女子,认出她便是与自己有过一晌之欢的女子。“太子回忆完了吗?”
耳边突然响起岳秀姌调侃的声音,太子猛然抬头,撞上她阴冷轻蔑的水眸。胸口一窒,竟与当年那女子看到自己时的眼神一模一样。太子连连后退,语无伦次的大喊:“你你你……不,不是我!是翠莲要害你的,你去找她,别来找我!”
“太子。”
王谦惊慌,上前一把握住太子的胳膊,“太子醒醒,你是不是梦魇了?”
“哈哈哈,丞相是不是傻,太子睁着眼睛站在这里也能梦魇?”
岳秀姌哂笑讽刺道:“太子是心里有鬼,吓得吧。”
“住口!”
王谦大怒,再次扬起手来朝着岳秀姌打过去。“不准打我娘!”
肉乎乎的小手迎着王谦挥下的手而去,之后便听到一声凄厉的哭声。“哇!”
“南儿!”
澹时寒和岳秀姌紧张的将小包子拥在中间,连同方牧振及众朝臣也涌上前来。“南儿别怕。”
岳秀姌两只手已经无力抬起,她让小包子靠在身上,紧张的看着澹时寒撸起小包子的衣袖。“爹爹!疼!”
奶声奶气的哭声融化了所有人的心。皇帝焦急万分,步下龙阶走过来,自然有朝臣让出位置来。“是不是伤到了?”
圆乎乎的小脸上挂着两串晶莹泪珠子,小男孩委屈的窝在母亲的怀里,扁着小嘴强忍着疼楚。澹时寒修长手指按在小胳膊上,从手腕到肩胛,每往上半寸,轻声问:“疼吗?”
“嗯。”
小包子点头。“疼吗?”
“嗯。”
小包子又点头。“疼……”“啊!爹爹,好疼!”
小包子疼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吓得皇上立即跪在地上抱住小小的身躯,轻轻揽在怀里安慰。“快,宣太医!”
“皇上,这孩子定是博取你的同情,千万别上当啊。”
太子上前来,愤愤的瞪了小包子一眼。“啪!”
众朝臣惊愕。皇帝竟然亲手打了太子?“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认,朕要你何用?滚出去!”
“皇上请息怒,太子……”王谦欲要为太子解释,却招来皇帝的怒瞪。“给朕闭嘴!”
“皇上!”
“王谦,你若再敢多说一句,朕立刻命人绑了你去午门斩首!”
自古君无戏言。看来皇帝真的相信岳秀姌的话,认了这孩子。王谦心中忐忑,慢慢退到群臣之后,拉着太子站到一边,低声说:“快去中宫请皇后娘娘。皇家血统不容混淆,请她来主持公道。”
“是。”
太子颌首,悄悄从偏门离开,赶去后宫寻求帮助。大殿里乱哄哄的,直到太医来诊治之后,确认小包子的骨头没有受伤,众人才放心。“娘,我想回家。”
“好,我们回家。”
岳秀姌亲亲小包子的脸蛋,抬头看向皇帝,“皇上,你何时还我公道,我何时带南儿来认祖归宗。”
皇帝皱紧龙眉,依依不舍的看着小皇孙被澹时寒抱在怀里。他的小皇孙啊,没想到已经长这么大了。“皇孙,你果真不想留下陪陪皇爷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