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回房间洗了澡,穿着长袖长裤的睡衣,躺在柔软的床上,因为向来规律的作息,很快进入了梦乡。但是梦里并不美好。她梦见自己在海里,有一只手死死抓着她的肩膀,她拼命挣扎,被海水呛住,海水又苦又咸,难吃死了。突然火光乍现,她“看见”自己昏了过去,而旁边抓着她的肩膀的人就是南归。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短短一个片段。江陵醒来却发现,天亮了,而她出了一身冷汗,身上黏糊糊的,于是又洗了个澡。如果梦里是她失忆时游艇爆炸的再现,那么她和南归在一块正好对应了江曦和南归的说法。“在想什么?”
阿杰在她旁边坐下。不知道为什么,江陵看见他就忍不住软下声音说:“昨晚做噩梦了,没睡好。”
乍一听,跟撒娇没两样。说完她自己都一愣,对江曦都很少撒娇,为什么可以对阿杰那么自然。阿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一脸认真地说:“不怕,有我在。”
江陵莫名觉得不自在,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似乎太暧昧了?于是笑着说:“你是大哥的保镖,又不是我的。”
她的本意是如果遇到危险,应当优先保护江晔。阿杰却毫不犹豫地说:“我辞职。我认你做老板。我保护你。”
他不知道以前的他和江晔是什么关系,但他现在认为,杀手和老板就是普通的雇佣关系。江晔给他想要的钱财和权力,他替江晔解决障碍。但他不太看重钱财,也不在乎权力。所以不是必须继续成为江晔的下属。当然,如果换一个身份就更好了。江陵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的眼神太认真了,比阳光还要灼热。半晌才弯着眉眼开口:“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喜欢我?”
阿杰虽然没想过隐藏,但是突然被说出来还是有一些窘迫。低低地应了一声。喜欢。很喜欢。比喜欢空气,喜欢水源,喜欢食物还要喜欢。一个杀手,知道空气、水源、食物的珍贵之处,拥有这些才不会死亡。才能活着。人都想要活着。而她比活着更让他喜欢。“是吧,我这么可爱乖巧,很多人都会喜欢吧。”
江陵毫不谦虚,她想让所有人喜欢,因为喜欢会让人高兴。高兴是一种很难得很珍贵的东西。人类需要高兴。阿杰突然意识到江陵说的喜欢和他说的不是同一个,不由得皱起眉,想解释不知从何解释。哪种喜欢?男女之间,想拥抱想接吻想亲密甚至是想同床共枕的喜欢?这样说出来怕吓着她。所以最后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眸光沉了沉。心想,不知道没关系,他可以慢慢告诉她。“阿杰也很好呢,我很喜欢。”
清晨的海风微微拂过,就像恋人轻柔地抚摸着。女孩的碎发被吹起了些,眸子里盛着蓝天白云大海,明艳夺目,还有眼前的这个人。她的语气欢快,就像是在说一件很高兴的事情。纵使阿杰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还是忍不住当成了那个喜欢。他微微低头,身子前倾凑近,几乎占据了瞳孔的所有面积。熟悉的温热气息笼罩了她。江陵下意识抓紧自己的衣角,有些紧张,却没有移开视线。这种感觉,跟阿杰这个人一样,无比熟悉。她再次疑惑自己跟他以前到底是什么关系?阿杰本来是没想做什么,只是想靠近她,距离越来越近之后,就想做点什么了。然后还没等他实施行动。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猛地揪住他的脖子后领,往后拽去。阿杰眼睛一眯,自然猜得出身后的人是谁。在这轮船上,敢对他动手的,除了江晔就是江曦南归。他犹豫几秒,决定不还手。任凭被人拽着,背部重重地摔在地上。“二哥!你做什么?”
江陵惊慌地站起来走过去。江曦一脚踩着他的胸口,神色冰冷,“我说过你别动什么歪心思。”
纵使知道阿杰对江陵有多好,江曦仍然不相信他。谁知道他喜欢的是这个人,还是这个人所带来的巨大好处?江曦从不小看人,自然也不会低估人的野心和别有用心。江老的野心,江晔的野心,以及江家其他人的野心。阿杰护着自己的后脑勺,心中不屑,你说归你说,跟我有什么关系。跟江曦看他不顺眼一样,他看江曦也不觉得有多顺眼。“二哥!”
江陵急了,伸手去拉江曦,“你做什么?快放开他。”
她不愿意看到他俩打架。更不愿意看到阿杰被打。江曦皱眉看着她,“你回房间去,今天我非要教训他一顿不可。”
教训?阿杰笑了,他算老几?也配说教训这个词?不过是看在江陵的面上才没有还手。“杰哥!快去叫立哥,还有老板来!”
保镖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办。江曦是老板的亲弟弟,阿杰是老板的得力下属,这拉架不好拉,帮人不知道帮谁。三四个人围成半个圈,干着急。嗯……也不是很着急,反正江曦没拿枪,一时半会不会死人。江陵拧着眉,很不高兴,“我不。”
江曦不知道,其实他和江晔很像,尤其是在某些事情的执着度上,坚信自己是对的,且听不得别人的话。他踩着阿杰胸口的脚缓缓用力,恨不得变成一把刀子直接戳穿。江陵见他不听自己的话,干脆蹲下伸手去掰他的脚。江曦双手握拳,盯着她的头顶沉默,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江陵从小就喜欢这混账。长得不好看,脾气不好,不聪明,自大自负。最后气愤又妥协般主动挪开了脚。江陵扶起阿杰,关切地问:“你还好吧?会不会很疼?”
轻轻按了按胸口的位置。阿杰伸手揉揉她的头,本来是想让她为他担心的,但是此刻看着她突然不想了,安慰道:“没事。别担心。”
小公主不应该忧心忡忡,应当快快乐乐,高高兴兴的,就像刚才一样。江曦很生气,不知道气谁,愤然离开了。江晔没出现,懒得管这档子事。李立赶到的时候人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