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岩说自己玩不起年轻人的东西,在外边等董天阔就可以。他就是个带孩子出门玩的工具人。阿杰自然是陪着江陵一起进去玩。两小孩打赌看谁先认怂先出来。争先恐后地进去。江陵没玩过,但大概知道鬼屋是怎么一回事,无非是音响特效营造恐怖氛围,假装一群“鬼”群魔乱舞。前几年还有工作人员穿服装吓人,后来有殴打工作人员的事情,连真人都没了。全靠机关特效。“怕的话我帮你捂眼睛。”
江陵笑嘻嘻地说。当然是开玩笑的啦,阿杰怎么会怕“鬼”。他配合地点了点头。双手紧牵。洞门就黑漆漆的,传出“鬼”哭嚎的声音。十几个人壮着胆子进去。没多久就传出尖叫声。害怕是会传染的,一旦一个人尖叫出声,同行的人也会忍不住。江陵和阿杰走在最后头,也不担心在前头的两个孩子。自己决定去玩,就要做好心理准备。反正没什么危险。“看,那个是无头鬼吗?”
江陵在说话,但是杂音太大,阿杰没听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大概猜出她在说什么。江陵后知后觉明白这一点,于是悄悄垫脚凑到他耳边,大声说:“现在听不听得到我说话?”
阿杰点头表示可以,揉揉另一只耳朵,就是太吵了。然后乌漆麻黑啥也看不见,好几种颜色的灯闪来闪去。一束红灯亮起,引来一个白衣透明的鬼飘来飘去,离他们越来越近。“还挺逼真。”
江陵看了它半晌,发现是投影。旁边凹凸不平的墙壁时不时亮起灯,竟然是铁笼关着各种各样的鬼。有披头散发的,有长舌的,七窍流血的等。江陵不能说完全不怕,猝不及防被吓一跳还是说得过去的。默默抱紧阿杰的手臂,加快脚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阿杰勾唇笑笑,还以为她真的不怕。从小到大,江陵怕的东西确实屈指可数。尤其是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要是真的有鬼,他估计得被冤魂索命无数次了。职业杀手的手怎么会干净。若是其他人,大抵多少会有些害怕。做噩梦啊,心绪不宁啊,容易变得神神叨叨。但他不会。他从战区走出来,明白人命有多么的脆弱和卑贱。唯一保护自己的方法,只有让自己变的足够强。别人死和自己死之间,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都会选择让别人去死。阿杰甩甩头,不想去想这些事情。因为江陵,他决定选择了和以前不一样的道路。他不会再轻易结束别人的生命了。阿杰这样想着,轻轻抬起江陵的脸,江陵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三个字还没问出口。他低下头,贴上她的额头,声音很轻地说句什么,然后慢慢靠近唇瓣,像是对待一件珍宝珍重地亲吻着。事实上,江陵真的是他的珍宝。愿意用性命去呵护。周围太吵,江陵没有听到。似乎心有感应,只搂住他的脖子回应着。在鬼屋能毫无心理负担旁若无人接吻的人,估计看监控的工作人员都佩服。奇了怪了,明明这么吵,她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跳的那么剧烈,仿佛拼命暗示自己什么。两人继续走着,除去鬼哭狼嚎的声音,跟逛公园没什么两样。音乐变得低沉哀怨,浑身血淋淋的“鬼”躺在地上。它一边发出奇怪的声音,一边挣扎地爬起来,睁着眼睛,没有眼白,只有让人心悸的黑色。满地的血。江陵的眼睛被一片血色占据,记忆里一个男人躺在血泊中,而旁边是个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娃。“叔叔……”“……不要……”“你别死……”任凭小女娃如何呼唤,男人都没有动一下。最终,小女娃颤抖着手为男人遮上双眼。封闭的空间满是血腥味。江陵就像是感同身受一般心情变得悲伤难过,猛地抱紧阿杰,把脸贴在他怀里。只有这样,才能寻得安慰。嘴里还呢喃着:“不要……不要死……”除了来不及闭上的眼睛,男人的表情很安详。甚至嘴角还藏着一丝笑意。阿杰想问她怎么了,但是两个人谁也听不见谁的声音。他有些慌,记忆里江陵从未如此害怕过什么东西。连忙抱起她迅速走出去。幸好这时他们已走过了三分之二的路。待到洞口,温暖的夕阳洒下,江陵缓缓抬起头,脸色苍白,她想不起来男人是谁,但是小女娃肯定是她自己。是谁死在了她面前?让她如此恐惧。“阿陵,你怎么了?”
看着阿杰焦急的眼神,她勉强扯扯嘴角,想说自己没事。但最后她只是搂住他的脖子,把头埋进肩窝。一句话也没说。玩完鬼屋,确实会有很多男女会惊恐万分,所以他俩的异常在别人眼里也算正常。但阿杰知道这不正常,江陵深受江晔的影响,是无神论者,不会相信什么神神鬼鬼。更不会害怕虚无缥缈的东西。他轻轻拍打她的背安抚着,“别怕,我在。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别怕。”
好一会儿,江陵才把心底的悲伤消化完,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道:“我没事了。就是联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或许是以前看过的恐怖电影情节。还挺可怕。”
“……想到什么?”
阿杰眼神微变,轻声问。“一个叔叔躺在血泊中,旁边有个小孩在哭。”
过了刚才那阵,江陵现在想起那个画面确实没什么难以忍受,还是有些伤感就是了。那种眼睁睁看着人死在自己眼前的无能为力。那一地的鲜血。惊悚又可怖。阿杰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安慰着:“别怕,我在。”
“我知道。所以我现在没事了。”
她甚至还能露出微笑。如果这件事是真实的,也没什么奇怪。江陵看江晔江曦就知道自己处于一个什么样的成长环境,大概会经历什么事情。不过,她还是想知道那个叔叔是谁。江陵藏起自己的心事,亲昵地蹭了蹭阿杰的侧脸,然后问道:“念冬和董天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