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瑞之不知道江晔经历过什么,但若是没有江陵,没有江曦,肯定不会有现在的江晔。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最爱的人。我爱您。您不爱我,没关系。您若爱我,万分荣幸。江晔突然把她的脑袋往怀里摁。大概是刚醒,低低沉沉的声音说道:“大早上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您、您醒了?”
欧瑞之猝不及防磕得鼻骨有些疼。“嗯。”
说醒了的人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要不是开口说话,谁能知道他醒了。欧瑞之突然感觉下身有些不舒服,好像有个什么东西,不由得挪了挪腿,想换个姿势。“别动。”
欧瑞之身体一僵,因为刚才的挪动,她好像明白这种不舒服的来源,脸腾得烧起来,耳尖到脖子,一大片都是红的。但越是紧张,感官就越是敏锐。腿根的热度比其他地方都高。说不上来是害羞多些还是害怕多些。“晨起的自然反应。”
江晔懒懒地解释一句。欧瑞之不吭声,仿佛被冻住。她一个单身近三十年的女人,哪见过这阵势。知道归知道,感受到,就是另一回事。江晔以为她害怕,一时不快,单手扳起她的下巴,强迫她露出面,眼睛微眯。脸上是冷冷淡淡漫不经心,下身热得烫人,强烈的反差让欧瑞之心里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江晔看到她红得要滴血的皮肤,就知道是他理解错了,随即眼底翻滚着暗色,拇指在下巴游离一会儿,低头覆上她的唇。咬着下唇,轻轻吮吸。欧瑞之向来不会拒绝他,只眼神迷茫地抓着他的手臂。唇瓣摩挲耳廓,略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婚礼两个月举行。有要求就说。”
“我、我没要求。”
她的眼睛盯着轻微起伏的胸口,声若蚊蝇。戒指,结婚,婚礼,无论哪一种情况都是欧瑞之不曾想过的。如梦如幻。“新娘子好好养伤。”
江晔心情好,戏谑地说完这句话就翻身下了床。欧瑞之默默把头缩进被子里。当晚,欧瑞之看着只剩下的一床被子陷入沉思。天气刚刚入秋,空调被足以满足需求。但是昨晚不是有两床被子的吗?她当然不会想到是江晔觉得碍事把多余的被子塞回柜子。然后谨慎地在床边坐下,扯着一小块被角盖腿。江晔娴熟地招手,十分自然地搂着自己的未婚妻入睡。欧瑞之大气不敢喘,依旧不适应跟人挨那么近,尤其是睡觉。昨晚好歹隔了一米距离,那是安心的距离。这个距离就,太近了。江晔没说话,装作一副自己已经睡着了的样子,扣着她的手臂的劲却半点也没松。早在把戒指给了欧瑞之后他就着手准备婚礼的事情,什么布景布局邀请宾客婚纱礼服菜肴美酒都有计划表,丢给属下去弄,自己偶尔跟下进度,或者盯工。没邀请多少人,但每一个都不是简单角色。其他四巨头都要邀请列表,还有就是沈默念,林家兄妹,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人。其实完全不用急,可以慢慢来。慢工出细活嘛。但是江晔心里总有点不踏实,或者是不舒服,第一次动用结婚的念头好把人绑在自己身边。江晔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但是他很聪明,能预判到诸多现象,因此这种控制欲虽然强,却很少暴露出来。诚然,他想过折断江曦的翅膀,让江曦一辈子待在金陵城,哪都去不了;也想过让阿杰在出任务时不知不觉消失,将江陵栓在自己身边。但他也比谁都知道,江曦视自由如生命,失去自由定会选择死亡;江陵若是失去了阿杰,必然不再如从前般欢乐,所以在很多个不眠的夜晚,拼命克制自己的想法,最终选择了放任自流。虽然都不在他身边,但好歹都活着,偶尔还能看见。没有人能永远陪着谁。更没有人会永远陪着他。想通了的江晔彻底封闭心门,想着自己一个人不愁吃穿,寂寞了就去找乐子,倒也没什么。可是在这个时候,欧瑞之出现了。她会无条件服从他,她说“我会永远陪着您”,她能不权衡就用生命保护他。既然这样,他就信她一回。聪明如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产生什么后果。尤其欧瑞之还是个异世之人。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用结婚将他俩绑在一起。想把人紧紧抓在手里。不想放开。是她先主动凑近的。婚礼前一个月。十几套美轮美奂的婚纱送到了别墅,在欧瑞之面前排成一排。“挑一套。”
江晔指了指婚纱。欧瑞之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实在拿不定主意,偏头说:“都很好看。您喜欢哪套?”
“喜欢就全部留下来。但得挑一套婚礼上穿。”
反正这些婚纱都是按照她的尺寸做好,都能穿。江·富豪·大佬·晔“您觉得哪套合适就哪套吧,我听您的。”
欧瑞之看的眼花,干脆放弃。江晔直接下决定:“最后一套。”
在精心疗养下,欧瑞之的伤口都结疤了,行动力恢复如常,不需要轮椅,更不需要拐杖。每天看书浇花陶冶情操。婚礼前半个月。到达举办婚礼的小岛上。婚礼前一天。宾客陆续抵达。江陵和阿杰也到了。不过有些自诩身份的人打算婚礼当天到。比如风牧。比如季离陌。半夜,欧瑞之似有感应般睁开眼睛,轻轻拿开江晔搭在她身上的手,轻手轻脚出了房间,关上门。果不其然,看见一位惊艳绝伦的女人,没有言语配得上形容她,周身仿佛散发着一圈看不见的柔和的光。欧瑞之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之前结界出了问题,时空错乱,现在修好了,我带你回去。”
女人眼里不惊不澜,像极了超脱世俗的仙人。“原来是这样。”
这样就解释得通她为什么突然来到这个世界,突然又觉得不对劲,“好好的怎么会出问题?”
惊澜作为秩序维护者,什么魔尊仙尊都不敢跟她硬刚,守护时空秩序千万年,从来没出现过纰漏。“小问题。”
惊澜不想回答那么详细。“你要走?”
差点咬碎牙龈挤出来的三个字,阴森的声音宛如毒蛇在皮肤爬行,令人不寒而栗。欧瑞之一转头,发现江晔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手按着把手,力气大的似乎要把把手弄断。漆黑的瞳孔深处一片冰寒,冰寒之下又埋藏着暴虐残肆。她还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江晔用毫无语调的声音继续说着:“还有九个小时婚礼开始,你现在要走?”
惊澜不关心他们的事情,说:“跟我走,有人在等你。”
云诺希白羽清隔三差五就来烦她,让她想办法把欧瑞之弄回去。“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他冰凉的眸子看向惊澜。在他的地盘,他说了算。江晔从不会惧怕任何人、任何事。惊澜的神情从来都是风轻云淡的,这回也不例外。她不会对凡人出手。她的职责是守护秩序。任何和职责无关的事情都不能让她的情绪波动半分。或许是因为男人的眼神过于坚定执着,破天荒解释了一句:“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要回去属于她的世界。”
她属于我。江晔正想怼回去。看见欧瑞之走过来轻轻扯过他捏着把手的手,“您别生气,我不走。真的不走。”
接着定定地看向惊澜,“谢谢你来找我。但我不想回去。也替我谢谢清清和云诺希,转告他们照顾好零,清清会成为优秀的首领的。”
不说结婚这件事,欧瑞之也不会回去。她要跟在她想追随的人身边。因为那样才有意义。“你只有一次机会。”
惊澜淡淡地说。“我早就决定好了。谢谢。”
欧瑞之深深鞠了一躬。待直起身,惊澜已经不见了。反倒是江晔半天回不过神,猛地抓住她的手,几乎是颤抖着问:“你……真的不回去?”
“您在哪,我就在哪。”
她微笑着,“对不起,让您生气了。”
上前一步抱住他,认错态度良好。江晔刚才离暴跳如雷就差一个跳字——他实在太不了解她了,他以为她会选择离开。把人搂紧。不走就好。这个夜晚虽然惊悚,好在结果是好的。婚礼现场。江晔穿着复古红西装,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穿红西装。象征他第一次结婚。欧瑞之穿着白色婚纱,头戴白纱,捧着蓝色的捧花,又是欣喜又是紧张。江晔和欧瑞之一个从左边,一个从右边的红毯缓缓走近,伴随着婚礼进行曲,精确算过距离,待两人站在一起,便是中心。没有司仪的喋喋不休。没有伴娘伴郎花童。宾客们坐在下边。风牧又开始找茬模式,端着高脚杯,有些失望,“我还以为能让江老板倾心的女人是何等的倾国倾城,没想到,顶多算是个清丽佳人吧。”
“今天是个好日子,不宜见血。风总再说这样的话,小心我让人打你哦。”
江陵突然回头,冲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大嫂也是别人可以妄加非议的?风牧表情一僵,忙说:“失言!江夫人天生丽质,气质绝伦,才貌双全,是我看走眼了。”
自从阿杰出事后,江陵的性子就越发古怪,后来稍微恢复些,几年上位者磨出来的气势却不是说没就没的。以前平易近人的江家小小姐,终究是长大了,变成天阴江首领。阿杰揽着她的肩,轻声哄着:“别跟他置气。”
江陵转过身,坐直,笑盈盈地看着台上登对的人儿,说:“我想起了我俩结婚的时候。”
“回去再办一场婚礼?”
“哪有人办两次的。”
江陵笑出声,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悄悄走过去。“二哥,来了怎么不去向大哥打招呼?大哥大嫂看见你会很高兴的。”
江曦穿着正装,显示出对婚礼的尊重,依然是风华绝代,玉树临风,手里提着一个礼品袋,轻轻摇头,“不了,帮我把这个给他们吧。”
他还没有做好见江晔的心理准备。尽管江晔知道他来。“好吧。那一路平安。有空记得来看我啊。”
“会的。”
江曦弯唇,摸了摸她的头。江陵接过礼品袋,朝他挥手。目送他坐车远去。和寻常的婚礼不同,没有司仪千篇一律的问话,江晔直接掏出戒指,郑重地戴在欧瑞之的无名指,放声宣布:“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妻子。”
敬酒环节,江晔还是高高在上的江晔,不会去向别人敬酒,只有别人向他敬酒的份。江陵自然是身先士卒:“大哥大嫂,我和阿杰敬你们一杯,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先干为敬。”
“嗯。”
江晔心情好,没有发动嘲讽技能。“呐,这个是二哥送你们的。”
把东西往江晔怀里一塞。风牧,季离陌,许略,何敏,沈默念,江年等人陆续敬酒。在林家兄妹敬酒的时候,欧瑞之把捧花给了林槿。“送给你。”
林槿不明所以,却也不好拂了新娘子的意。这场婚礼算不上多轰动,但是有点消息来源的人都知道江家家主江晔结婚了,江家多了个江夫人。“小乖……”江晔小声呢喃着。欧瑞之扶着他进屋,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当时江晔说以后就叫她小乖,但还没有叫过。“我在。您有什么吩咐?”
下意识的,欧瑞之还是把自己放在了“属下”的立场。要让她接受“妻子”的身份,估计得好一些时间。江晔喝了不少酒,大概是觉得能灌堂堂江老板酒的机会不多,没有人错过这个机会,尤其是风牧和季离陌,简直是铆足了劲。左一句“白头偕老”右一句“儿女双全”,甚至“天伦之乐”都出来了,什么词都夸,这谁抵得住。当年阿杰也是被灌得不省人事。结果自然是全部人都趴下,一群烂醉如泥的酒鬼。还要江陵和阿杰收拾残局。人家季离陌还有温香软玉的美人照顾,孤家寡人风牧嘛,江陵直接让人把他拖回房间任其自生自灭。“今天,”江晔的唇贴着她的耳朵,“是我最高兴的一天。”
“我也是。”
欧瑞之回答,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生怕撞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