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也是到了此时才发现，一直以来，他对于女性导演这个群体是忽视的。 前后两辈子，女性导演的存在感好像都不强。 一般来说，他不喜欢把事情上升到“男女对立”的程度。 因为男女双方生理确实不同，很多时候，很多职业，不能用一把尺子衡量，只能说是分工上各有所需，各有不同。 但是，听完沈贞仪的转述后，他很难否认女性导演确实是被严重歧视着。 圈内对于第一部电影就失败的导演有多么苛刻，他不是不知道——一般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但第一部电影成功了，居然因为性别歧视得不到第二次机会？王维简直不敢相信。 然而，随后的调查结果显示，这都是真的！ ——多说一句，敦煌自己做调查之后，才发现很多关于女性导演的数据压根没人统计，更别说什么分析报告了。 没有办法，敦煌最后只能委托专业的调查公司，才得到了相关的报告，由此可见该群体被忽视得有多彻底。 何文颖导演说的不仅全是真的，真实情况甚至还要更加严重。 以第一部作品的拉投资为例—— 新人导演在筹备头一部作品的时候，因为没有过往的业绩支撑，那可真是应了那句话—— 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而如果是同等能力的男性导演和女性导演，在跟同一个投资人筹备资金，八成是男性导演“不行也行”，女性导演“行也不行”。 还有更加荒谬的—— 有投资人因为女导演不抽烟，不喝酒，不唱K，第一反应是，她当不了导演； 有制片公司因为女导演允许剧组里所有女性都可以坐苹果箱（解决演员或物体高度问题的垫脚木箱），认为晦气不已，选择了更换女导演…… 王维看到这都无语了——这是早年戏班子的规矩，那个时候旦角不可以坐衣箱，没想到圈内竟然有人迷信至此。 好吧，想想彼世，21世纪了，都还有人认为女人只配留在家里生儿育女，好像也就不奇怪了。 ——总有些人的脑子像是化石一样，活在上上个世纪的。 甚至有五大的高层公开宣称：“没有一个超过40岁的女人有足够的精力去导演一部长片，任何做此冒险的，都是重罪！”
然而，调查报告最后有一项统计很是打了他们的脸—— 当女性导演和男性导演拥有相似的预算时，最终的成功率和票房收入都是相似的，也就是说，电影成败的关键，不在于导演性别，而是匹配到的资源。 总之，不管报告里用性别性格生理缺陷来解释也好，用社会资源配给来解释也罢，都证实了一点—— 圈内确实有一批才华横溢的女性导演被闲置了！ “这丫头真的捡到了一个人才宝库！”
王维叹服道。 对面，同样看完调查报告的老王，也是叹服：“这逆天的运气啊！”
感慨了一句，回到正题，老王思索道：“倒也不全是歧视，有些女导演后续得不到机会，是有原因的。”
比如选择的影片题材比较边缘、电影商业化还不够、琐琐碎碎的自我情感东西太多…… 但是—— “只要有三分之一的人能用，我们就赚大了！”
王维一语道破。 “而且，有些女导演不适合拍电影，未必不适合拍电视剧！”
被王维这么一点，老王眼睛都亮了：“没错！”
女性一直以来都是电视剧最大的受众，而女导演熟知女观众们的苏点、爽点在哪里，所以在拍电视剧，尤其是女性视角的电视剧方面，女性导演显然更占优势！ 何况，敦煌在电视剧制作上，可比电影弱势多了，有了这么一群有生力量的加入，不啻于吃了一味“十全大补丸”！ 所以，两人都对沈贞仪创立一个主打女性题材影视的新厂牌，与敦煌共同持股，毫无异议。 而且，说是敦煌旗下的厂牌，主导权还是归沈贞仪的。 莫得法子，对于她“摇人”的本事，两人只有站在脚跟底下仰头赞叹、羡慕的份儿了！ ——在和一众证明过自己却得不到更多机会的女导演接触后，沈贞仪获得了她们的一致响应，姐们挺你！ 她们的响应，更是带动了不少从事制片、编剧以及剪辑等幕后制作的女性员工，跳槽加入了这家新公司。 也因此，敦煌体系中，女性员工的比例大幅提高，虽然没有做过统计，但肯定是圈内性别最平等的公司了。 “他们可不会这么这么认为，估计只会嘲笑我们阴盛阳衰。”
老王已经想象到了同行的嘴脸。 “那又怎样？”
王维慢条斯理地打开保温杯，嗅着枸杞茶的淡香，一点也不在乎。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个话说来轻佻，但的确是人间至理啊。 ——哪怕就是坐着闲聊嗑瓜子，王维也更愿意跟沈贞仪这样的大美人坐一块儿，至于敦煌本部的老王、老徐他们，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更何况，做一部电影是个要彼此在一起配合很久的工作，从最初的筹备到最终成片，少则数月，多则甚至年余，跟温柔可爱的女孩子一起工作，的确会比跟一群胡子拉碴的老爷们一起工作要惬意得多！ 好吧，这会带来一定的管理上的难度，但那是幸福的烦恼了。 当然，明面上，王维不会这么说。 “我也是捋了捋敦煌的历史，才发现，打破圈内对女性的偏见，是敦煌的老传统了！”
王维喟叹道。 “谁说不是呢！”
老王缓缓点头，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论平权，敦煌的创始人，王廷栋老爷子，才是真正的先行者。 华娱第一个商业片女导演，华娱第一个获得终剪权的女导演，第一部全女主的华语片……都有老爷子的手笔。 他还为此留下了一句鲜少被人提起的宣言——“文明社会应该干的事是保护弱者……什么时候，华娱圈给女性多些宽容，让女性有更多发声的舞台，才算得上是一个有点风骨的圈子……” 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这句话，王维和老王对视一眼，心里都有种奇怪的感觉。 像是某种传承，又像是—— “老爷子的鸡汤，真是无处不在啊！”
老王一脸沉痛道。 “老鸡汤了！”
王维的语气更加沉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