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首都千里之外的羊城,比首映典礼稍晚,《沉默的羔羊》也全面开画了。 羊城最大的一家院线里,院线经理坐在放映《羔羊》的影厅内,实时调查观众反馈。 只见影厅里大概空了一半的座位——这个上座率,对于首映日的王维新片来说,算是相当低了。 院线经理却不觉得奇怪。 导演王维也好,女主沈贞仪也罢,固然有了一群不小的铁粉,但其中相当一部分,是未成年人。 《沉默的羔羊》限制级的分级,二话不说就将他们拒之门外。 而其他相当一部分,又对恐怖片不感冒……一来二去,可不造成了《羔羊》的首日上座率远逊于王维的前作? 不过,进来的观众,大部分从一开始都沉浸到了剧情中不可自拔。 院线经理甚至借着电影的余光发现,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长相憨厚的中年男人,看电影时因为太过投入,捏瘪了手中的饮料杯,连饮料撒到身上都没有注意到。 “真的好像整个人都代入到电影里一样!”
院线经理感叹道。 他却不知道,他看到的中年男人,固然是被电影故事深深吸引着,但他代入的角度,却与众不同—— 这位名为杜鹰的男人,是站在电影里食人魔和连环杀手一边的。 这并非因为他口味独特……好吧,某种程度上,确实是因为“口味”独特! 毕竟,杜鹰就是一个逍遥法外的连环杀手! 别看他长相憨厚,但他不是那种一般的罪犯,杀人是为了钱或其他利益什么的; 也不是那种炫耀型罪犯,杀人是刻意追求出名什么的; 杜鹰杀人,纯粹是为了食欲—— 没错,他还是个实打实的食人魔! 就如同电影里的汉尼拔一样! 这也是他前来观看这部电影的原因所在。 连环杀手常有,而食人魔并不常见。 要知道,他以前几乎从不看犯罪电影。 倒不是因为害怕或心虚什么的——他主要是嫌电影把罪犯拍得太蠢了,而且结局总是邪不胜正。 如果真是“邪不胜正”,那至今逍遥法外的他算什么? 难得的,电影里出现了他的“同类”,而且还号称是“前所未有”,杜鹰倒要前来看看,他的“同类”配不配得上“前所未有”! 这样一个“口味”独特的观众,看电影当然不是看什么演技,什么艺术,而是—— “真是一个可口的猎物!”
——此时的银幕上,出现了一个经典镜头,身穿灰色卫衣的女主,进入到满是男人的电梯,这些男人个个比女主高出一个头,显得女主更加柔弱,像一个小动物。 杜鹰喜欢这样美丽而柔弱的“猎物”,那一定相当可口! 院线经理如果正对着杜鹰的视线,一定会被他那恍如看猎物的贪婪目光盯得脊背发凉。 ——电影里故事在继续,女主接了一个任务,要跟一个变态食人魔交谈,做一些关于他的心理研究,好抓住另一个变态杀人狂。 杜鹰无声而笑。 他是为“同类”而笑。 他欣赏这样比警方聪明的“同类”,就如同他欣赏自己一样—— 他从来都是随机“捕猎”,没有留下指纹,没有目击证人,而且“猎物”会被他当做食物……所以警方能得到的线索,也少得可怜。 虽然在他连续“捕猎”一段时间后,警方也组建了所谓的专案组,但迄今为止,对他的身份终归也只是猜测。 ——银幕上,医生正在介绍汉尼拔,说他“吃人时,脉搏从不超过85”。 杜鹰身边的观众抖了一下,似乎被角色的恐惧紧紧包围着。 杜鹰却继续咧嘴而笑,他更加欣赏这个尚未露面的“同类”了。 就像他自己无数次午夜梦回第一次“捕猎”——他手上青筋暴起,用了十二分的力气死死扼住“猎物”的咽喉,而与这暴虐的行为相对应的,是他平静的内心,甚至还有些欣喜的内心。 这是高级猎手的共性! 带着欣赏的目光,他终于看到了“同类”露面。 ——直直站立,不动如松;脑门锃亮,面带微笑;气定神闲地吐出一句“早安”。 影厅里出现了哗然之声。 谁能想得到,本以为面目狰狞的一个变态杀手,竟是如此的有魅力? 杜鹰也得承认,自己看上去确实不如电影里的“同类”有魅力。 ——但更有魅力的,是电影里的汉尼拔,面对菜鸟女警的询问,看似想要配合,实则处处占着先机,像是一只黑猫在拨动着爪子下的小白鼠。 这种在警方眼皮底下控制全局的操作,让代入“同类”的杜鹰看得爽极了! 他当然知道这是演员演的好,但他却不会因此就不支持电影里的“同类”角色。 因为到目前为止,电影里的“同类”,除了外貌,基本就是他在银幕上的化身。 谁不希望看到“自己”更有魅力呢? 他只希望“同类”在电影里不要犯蠢,能让他从头一直爽到尾。 就像—— 电影里,女警的上司给她打电话:“你那天走后,汉尼拔和隔壁狱友交谈了一下午,弄得他嚎啕大哭。最后他嚼碎自己的舌头,并把它咽下去,自杀了!”
他清晰的听到,身边的观众倒吸了一口冷气。 而杜鹰只有享受! 酣畅淋漓的享受! 几句话,差点让代入“同类”角度的他高潮了! 他捏瘪了手中的饮料杯,冰凉的饮料撒到身上,才压下了呻~吟的冲动。 他仿佛融入到电影里,坐在那间牢房里,化言语为刀,将“动了我猎物”的废物引上绝路。 那是何等的高明的猎手! 杜鹰觉得自己输了一筹。 刚刚之前,他都还得意于自己在与警方的追逐较量中,占据上风。 现在与电影里敢在警方眼皮底下张狂的“同类”相比,他的躲躲藏藏似乎有点上不得台面了。 “如果是我落入警方手里,能不能这样反客为主?”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能呢?”
鬼使神差的,他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 这个现实中的连环杀手,至此已经完全沉浸在电影中;不知不觉间,这个念头掉入心房,开始生根发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