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不长的讲述,在别人看来只是一段被赋予神话色彩的历史而已。
可是在场的人哪有正常人,从郑鹤圭绘声绘色讲述的开始,他们的心境也随着故事的变化而变化,从起初的自豪,到最终的悲哀,中间心情的跌宕起伏也只有他们自己明白。 宁淼心中有无数的问题想问,可又不知道现在该如何开口,最终只是带着一抹悲哀的情绪叫了声‘师傅’,便不再开口。 看着自己徒弟的模样,郑鹤圭眼中闪过一抹从未见过的深意,他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好了,不要再多想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以后的玄界是怎样的,还要看我们自己。”说完一甩拂尘继续朝甬道的深处走去。
不知道其他人的情绪怎么样,反正宁淼此刻的心中如被巨石一寸寸的慢慢研磨一般,沉重而又疼痛。 “师兄你怎么了,脸色很难看。”注意力时刻放在宁淼身上的晓雅,在看到宁淼脸色忽然变换的瞬间便来到他的身边,轻扶着宁淼的手臂关心的询问他的状态。 感受到手臂传来的温热,宁淼就知道是谁扶着自己,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只要自己出现什么问题,第一个来到自己身边的一定的她。 双手扶着双膝,宁淼做了一个很长的深呼吸后,起身,不太宽厚的手掌一番,迅速牵过晓雅,嘴角扯动淡然的一笑:“我没事,咱们走吧。”
说罢,拉着晓雅快速跟上郑鹤圭等人。
这条甬道很长,宁淼估计着他们现在走过的距离至少有十几公里了,可是仍然看不到甬道的尽头。 “师兄,你不觉的我们走了好久好久了吗?”作为一个羽人境界的‘大高手’,晓雅感觉走了这么久不光是脚疼,而且身体也觉的很是疲惫。
看着几乎要挂在自己胳膊上的晓雅,宁淼嘴角再次上翘,眼中带着疼惜,低声安抚:“应该快到了,你要是觉的累话,我背你。”说着宁淼身子微微一低,右手用力一带,晓雅整个人就被他背了起来。
将人背在背上,宁淼还不忘出言调侃几句“丫头越来越有分量啊,已经超过二百斤了吧。”气呼呼的晓雅说了一个“你”字后,操起粉拳骤雨般落在宁淼背上,不过落在宁淼身上却一点力量都没有,就想一对打情骂俏的小情侣。 就这么说说笑笑跟着大部队继续前行,直到前排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
宁淼放下背着的晓雅,好奇的挤到人群前面。
当他来到郑鹤圭等人身边,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时,宁淼脸色顿时也同周围同门般变的极为凝重。 他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个类似于广场般的庞大空间,一眼望去无边无际,而广场上密密麻麻站立着无数的陶俑,他们身披甲胄,手持兵器,每一个的神情都肃穆以待,在任何人来看都明白这是一支百战之师。 由前到后仔细观察,密密麻麻的人俑有序的组成一个大阵,前阵人俑手持长戈并排站立,中阵弩手站蹲各异,后阵弓手跨步仰面,两侧更有盾兵伺机而动。此种排列明显可以分辨这是一个可攻可守的步军大阵。 如果仅仅是这种大阵的话,最多也就是让宁淼等人震撼一下,可是认真观察的话,可以看到这些人俑表面的泥层下,竟然有着干瘪的骨架与皮肤,偶尔也能察觉到许多人俑正在缓慢的扭动着僵硬的身躯。 “这是活俑陪葬。”郑鹤圭望着眼前无边无际的人俑,说话的声音很是干涩。
郑鹤圭话音刚落,不远处站立的蒙武接过话头说道“现在不是了。”“是啊,不是了……” 于欣然这时也不由的叹了一句。 “是不是都一样,迟早要走这一遭的。”
龙阳君手中剑光闪动,说完这句话他已经动了,整个人带着一道红芒瞬间出现在军阵的前面大喝道:“兵法云:趁其不备。”
说完仗剑直冲军阵。
“说的对。”乐乘附和一句也起身冲向前方的军阵。
与此同时,众人身后无数的邪灵、邪祟洪水般嘶吼着朝前方军阵涌去,浩荡的声势让宁淼浑身汗毛竖起,感官让自己觉得自己不是现代人,而是古代时两军对垒中的一名军士。 晓雅侧目诧异的看着不断从身边冲出的邪灵、邪祟,“师傅,即使底下的是活人陪葬,也不至于这样吧。”说完又弱弱的补充了一句“再说现在它们也都是死人了啊。”
郑鹤圭看着眼前自己这个年龄最小,修为最低的弟子,眼中的凝重刹那间转化成为慈爱,也难怪她看不出来,于是开口解释道:“它们现在状态不是死尸,也不是邪灵,而应该叫做尸傀大军。”
“尸傀?”
晓雅很是好奇这个词,在她的认知很简单,普通的尸体就是死尸,死后能动的要么是行尸要么是僵尸,现在这尸傀又是什么东西? 见晓雅不明白,宁淼便开始替师傅给自己的师妹解惑:“尸傀,简单来说就是用尸体制作成的傀儡,是一种十分邪恶的术法。”
“不懂。”
晓雅天真的表情顿时让宁淼心中刚刚冒出的不耐烦火星消散于无形。 “唉,尸傀是一种傀儡,类似于现代的机器人,区别是它们是用尸体制作的,机器人则是用钢铁制作的,不过机器人没有灵性,哪怕给他们配置最高等级的芯片,他们也只会按照程序执行,而它们不同……” 说着宁淼不自觉的瞟了一眼不远的军阵,坚毅的面容下露出不忍之色“它们,是活着的时候被修炼者在他们的身体里种下蛊虫之类的东西,蛊虫在种下后,就开始吸收他们身体中的养分,直到整个人被吸成人干死亡,这个过程会持续好几个月,并且被植入的人会感到十分痛苦,可这还不算完,在蛊虫吸食完人体的养分后,基本就是成年体了,成年体的它们不再需要养分供应,这些成年体的蛊虫会占据尸体的中枢神经,从而控制尸体行动,这些蛊虫最可怕的技能不是能控制尸傀,而是它们能沉睡好几千年而不灭,直到被外物惊醒,所以它们也是最好的守灵兽。”
“啊。”
宁淼的解释吓坏了晓雅,恐怖之于不自觉的伸手捂住了小巧的檀口。 “那我们现在是要……” “超度……” 超度二字出口,郑鹤圭等一众玉华山门人也加入了冲击的浪潮。 “晓雅,在这等,千万别过去。”
嘱咐了师妹一句,宁淼也抽出腰间长虹剑加入了人潮。 就在众多邪灵大军冲击之时,严整威严的军阵动了,随着尸傀身上的泥层片片脱落,前阵尸傀一排排横举长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开始助跑、冲击,近两米长的长戈无情的刺穿了冲在最前排邪灵的躯体。 好在他们都是邪灵,只是一个个灵魂体,不存肉身这么一说,尸傀举着长戈穿过他们的身体,却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仍旧勇往无前的穿过了下一个邪灵的身体。 第一排尸傀一动,紧接着第二排,第三排,最后整个军阵都开始动了。 前排长戈军士冲击,两翼盾牌兵补充到原本长戈军士的位置,举起盾牌时刻戒备着,而他们身后,弩手透过盾牌的缝隙发射手中的弩箭,一支支弩箭又疾风般透过冲击在前的长戈军阵,精准命中朝己方冲来的邪灵、邪祟。 弩箭狂风般袭来的同时,半空中无数箭矢化作一片乌云骤雨般齐刷刷落下,正是军阵中后阵弓手发出的攻击。 如此顺畅流利的军阵攻击,是宁淼等人从未见过的,一个个看着这狂风骤雨的军阵攻击,心中除了震撼就是震撼,再没有任何词语可以代替他们的心情。 不过好在他们都是见过世面的修者,震惊相对而言也只是暂时的。 说到‘超度’这个词,或许每个人的理解都不一样。 就看战斗在最前端郑鹤圭,拂尘早已被他收起,此时手中提着一柄古朴的黑色木剑抵挡住一杆长戈的攻击,闪躲的同时木剑斜撩,深紫色的剑芒瞬间斩断了眼前尸傀的头颅。 斩杀一个尸傀后,手中黑色木剑再刺,紫芒吞吐点中另一具尸傀眉心,‘砰’,尸傀头颅在紫芒刺中之时瞬间炸裂,一团团黑褐色的不明物质被炸的四散而出。 另一侧,已经陷入军阵的蒙武大刀翻飞,不断的来回劈斩,一具具尸傀不是头颅飞起就被他的战刀劈成两半。 要说蒙武真不愧的将军出身,每一刀没有任何花式,只是快、准、狠,刀刀出力,招招致命。 龙阳君则和蒙武不同,他动作轻盈,像极了一支穿梭在花丛的蝴蝶,每每从尸傀身边路过都有几具尸傀四分五裂。 最值得众人关注的不是物力爆表的蒙武和龙阳君,反而是是始终站在原地不动的阴阳家邹衍。 麻线编制的衣袍轻轻摆动,双手紧紧捏着法决,肌肤松弛的面容被他不断张合的嘴唇带动着不停抖动,微眯的眼眸闪动精光。 一枚枚符文从他张合的口中飞出,一个个相连,化成锁链缠绕住每一个来到他身边的尸傀。 在看那些被缠绕住的尸傀,一个个刚开始不断的挣扎,猩红反黑的眼珠挤在眼眶,几乎要爆裂出来,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不再反抗,一个个反而恭敬的跪在邹衍面前,像一个个虔诚的信徒日思夜盼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内心深处信仰神明。 尽管它们的面容早已因为干瘪紧缩在一起,可就是这样的一副面容却让看到它的人感觉到了如沐春风般的坦然与温和。 时间过的很快,也过的很慢,虔诚的信徒不知何时已经一个个的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没有灵魂从出来躯壳里出来?”
宁淼一剑砍倒了一具尸傀,没有见到自己想看到的,便急忙问并肩在侧的紫阳。 紫阳同样在战斗,“它们的灵魂早已经被献祭了,不然怎么能成为尸傀。”
说话间紫阳手上不停,数道符箓在他的控制下贴在尸傀额头,爆裂的火焰瞬间燃烧了一具具尸傀,最终将它们焚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