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兰没有马上离开,听了陆向东的话,她好像感到非常的出乎意料,以至于连哭都忘记了,眼泪含在眼角,没有留下来,只是愣愣的瞪着大眼睛看着陆向东,眼神里有猜疑也有迷惑。 “还愣着干什么?走吧!”
陆向东站起身,踱回到墙角自己的位置坐下来:“我们没有时间继续和你耗着,叫邢君挺过来吧。”
皮兰被他忽然变得冷冰冰的态度搞得不知所措,嘴唇蠕动了几下,转而看向田蜜:“你们……不问我别的了么?”
“不问了,”田蜜没像陆向东一样虎着脸,还是用一贯的柔和态度,轻轻拍了拍皮兰的背:“你是个好姑娘,我充分的信任你,如果你知道什么与案件有关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故意隐瞒,知情不报的!”
皮兰的脸色在听完田蜜的话之后,变得有些诡异,忽而红忽而白的,最终什么也没说,站起身来默默的走了。 “我终于发现你的一个优点了。”
陆向东在皮兰走出门之后,忽然对田蜜说:“你的一大特质就是可以把假话都说的那么真诚,那么道貌岸然。”
田蜜一点都不意外从陆向东嘴里听不到好词儿,摆出一副很受用的样子,冲他假笑:“过奖过奖!你还真是慧眼识英才啊!不过既然你都自毁形象,自我牺牲的唱了黑脸,那我当然就责无旁贷的充好人了呗!不然你的目的怎么达到嘛!哎,你觉没觉得,咱俩现在挺有默契的?”
“说实话,”陆向东停顿了一下:“一点儿都没觉得。”
笃笃笃,门外传来敲门声,邢君挺从门外探进头来。 “可以进来么?”
他拘谨的问。 “进来吧!”
田蜜招呼他进来,一指刚才肖亦然和皮兰都坐过的位置:“坐吧!”
邢君挺走进屋关好门,一声不吭的到田蜜指的位置坐下,然后就耷拉着脑袋,不再吭声。 他的这种态度,倒没有什么让人意外的,毕竟之前几个人早就见识过了,只是之前皮兰就是一声不响进门就哭,现在这邢君挺也继续扮闷葫芦,田蜜免不了又要开始一番启发引导、鼓励劝说,想一想她都觉得累。 有时候她真的恨不得生活中真的有魔法,配上一副吐真剂,就什么都齐活儿了! 只可惜这种事情,做梦就可以梦一下,生活中是全然没有指望的,所以面前这个闷葫芦,也还得自己去发掘。 “邢君挺……” 田蜜才开口叫他的名字,邢君挺就唰的猛然抬起头来,把毫无思想准备的田蜜着实吓了一大跳,吓了她一跳的除了对方的动作之外,还有那如丧考妣的神情。 虽然知道李伟铭和邢君挺是同年级的学生又住在同一间寝室,平时相处的关系比和其他人更加熟悉,可是他现在的这副样子,未免有些夸张了吧? 说是他在替李伟铭的死感到难过,倒不如说是在害怕遇到李伟铭的鬼魂更为贴切。 “你们还是别问我了!我之前能说的不是都已经和你们说过了么?你们干嘛还非要难为我不可呢?或者干脆,你们要是觉得我有嫌疑我是凶手,我害了李伟铭,那就把我抓起来吧!我能说的真的都已经说过了!”
邢君挺带着哭腔对田蜜和陆向东说,语气中带着恳求。 “邢君挺,你别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也不用说些不切实际的话,我们并没有怀疑谁,现在是例行公事的调查,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和李伟铭还算是朋友,就更应该配合我们,而不是用你现在这样的态度来消极不配合!”
田蜜有些生气了,她是个有英雄崇拜情结的姑娘,对于瞻前顾后,顾虑重重,怕这怕那的男人总是不大欣赏,这两次的接触,邢君挺算是把她最反感的几点都表现了个淋漓尽致。 “我说过了……”邢君挺一脸为难的开口辩解。 话刚出口,田蜜就抬手示意他不要说下去,自己提他说完:“你又想说,你能说的都说过了,是吧?”
邢君挺愁眉苦脸的点了点头。 “那好啊,”田蜜无所谓的一摊手:“咱们今天就来谈谈你不能说的。”
田蜜话一出口,陆向东在角落里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 没想到自己会被田蜜钻了字眼儿的空子,邢君挺有些愕然,又有些恼火。 “我没什么不能说的,该说的都说了!”
邢君挺想改口,话说一半发现自己又留了一个空子给田蜜,连忙又说:“我也没什么不该说的,反正……我就是没什么可说的了。”
田蜜被他狼狈的样子几乎要逗笑了,但又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尤其是明知道他有所隐瞒的情况下。 她貌似放弃了追问的打算,转而问了邢君挺一个非常泛泛的问题:“那就说说你对李伟铭个人情况的了解吧,比如他的家庭情况啦,他在学习的表现啦,他的个性以及身体状况之类,这种你总不会为难了吧。”
邢君挺讷讷的点点头:“不为难。”
“那你说吧。”
“李伟铭那人,性格比较张扬,初识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好像很嚣张,比较容易得罪人,不过接触久了就会知道,他还真不算是个特别有心机的人。”
邢君挺用比较中肯的语气说:“家庭么……我被他带去过他家里一次,听说他父母工作都比较好,家里条件确实也不错,至少比我们学校一半以上的人估计都好吧。学习一般,他那人脑子聪明,就是不用功,平时还总逃课出去玩儿,所以挂过科,别的就没什么了。”
说完,他又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难过的补充一句:“对了,李伟铭的心脏不大好,好像有什么先天不足来着,虽然不算严重,但我记得他父母嘱咐过我,说他应该尽量保持心情平和,不要总接触一些刺激性的东西。因为这个,他没少和我翻脸,因为我总拦着他不让他去做一些比较刺激或者冒险的事。”
“你对李伟铭还真是尽心尽力啊!”
田蜜感慨。 邢君挺不大好意思的微微垂下了头:“我家条件不调好,他和他父母平时对我也算是很照顾了,所以我觉得作为回报,我也应该对他这个朋友好一些。”
“你所谓的对李伟铭这个朋友好一些,就是在他死后,害怕打击报复,就遮遮掩掩,知情不报么?”
陆向东忽然插嘴。 他的话让邢君挺始料未及,一下子愣住了,嘴上无意识的说:“你怎么知……” 话说一半,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抿紧嘴巴,不说话了。 “我怎么知道你之前支支吾吾有话不说,是因为害怕被别人知道会报复你?还是不知道你今天过来之前会被肖亦然给警告不要乱说话?”
陆向东问。 邢君挺的神情从惊讶逐渐转变成类似于崇拜的表情:“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就好像在我身上装了窃听器一样!”
“常识。”
陆向东没打算和他探讨关于自己的问题,简单的两个字算作回答,就不再吭声。 田蜜见陆向东的举动已经在邢君挺的心防上打开了突破口,也连忙趁热打铁:“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们也已经知道了关于肖亦然和李伟铭的关系,以及他们之间发生过的矛盾,所以你也没有必要继续扛下去了。”
邢君挺愕然的微张着嘴,半晌后懊恼的捏着自己的膝盖,长叹一口气:“肯定是郝鹏那个大嘴巴……这可怎么办啊,明明这件事就是他说漏的,万一肖亦然觉得是我,我不是白白被人怨恨么!”
“既然你保守秘密也一样要被人误会,那为什么要付出着对不起朋友、不配合警方工作的代价去做这种赔钱生意呢?”
田蜜继续说服他。 邢君挺犹豫了一会儿,似乎也把心一横,同时又有点迷茫的问田蜜:“你说的我明白,既然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我也没有什么必要隐瞒下去了,只不过,那几次的事你们知道了,我也就真的没什么瞒着没说的了。”
“别忙着下结论,咱们再核对一下那几次都是什么吧。”
田蜜哪能那么轻易就放过他:“你说,我对照,看看有没有哪个是需要补充的。”
邢君挺嘴上说着没必要隐瞒下去,真到了找他核实的时候,又犹豫起来,只可惜后路被自己堵死了,没辙,只好认命。 “第一次是李伟铭追苗晓,和苗晓出去吃饭逛街的事被肖亦然知道了,苗晓开始躲着李伟铭不理不睬,李伟铭觉得自己白白贴了钱,就想找苗晓问个究竟,后来被肖亦然和郝鹏给打了。第二次是他被打后住院,想逼苗晓给个说法,结果苗晓又告诉了肖亦然和郝鹏,他们去医院找茬,李伟铭怕吃亏就急忙出院了。”
邢君挺边说边留意着田蜜的神色,希望能推测出什么,可惜田蜜始终面无表情:“第三次是之前的冲突都过去好久了,李伟铭忽然被人寻衅打了一顿,他坚持认为是肖亦然干的,不过证明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