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和两个牌友的一番交谈,田蜜基本上把事情的经过以及两个牌友的个性都摸清楚了。 年纪较大的那个显然更加淳朴一点,表现的战战兢兢,年纪轻得则更投机,起初不肯开口,怕得罪人,得知有人命官司牵扯其中之后,又生怕因为作伪证被追究责任,反而比年长一些的更加知无不言。 基本上可以肯定的是,根据两个牌友的坦白,她们的确收了迟建辉给的好处费,原以为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怕奸情暴露所以才封口,所以两个人就也没有多加怀疑的收了钱,对警察改了口。 据她们回忆,其实迟建辉和桂秀琴的暗潮汹涌早已经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平时一起打牌的人大多感受到了两个人中间的暧昧,只是当事人不挑明,旁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心照不宣。 较年轻的牌友回忆,她最早发现这两个人有暧昧的时候,可以追溯到一年多以前,只是不能够完全确定。 重新得到了两个牌友提供的证据,田蜜和田阳两个人又找到了当晚另外的那一个一起打牌的人,有了之前的收获,几乎完全不费力的就把这个人也拿下了。 拿着三个人提供的证词,田蜜心情大好,和田阳重新返回公安局,一进楼正好看到陆向东和王纯并肩从走廊里走了出来,两个人的位置略靠前一些,加上身处人来人往的走廊,他们并没有发现田蜜就在身后,田阳看到两个人,刚想开口招呼,就被田蜜给拉住了。 “人家两个人正说话呢,咱别打扰了。”
她嘴上说的很淡定,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陆向东和王纯的背影。 田阳没说什么,拍了拍田蜜的肩,一言不发安静的跟在她身旁。 走到楼梯口,陆向东和王纯慢慢的停下脚步,看样子是陆向东要上楼去,王纯把他送到楼梯口这里。 “那我们可就说定了!到时候你可不许出尔反尔哟!”
王纯笑得格外灿烂,这种表情即便是在她被陆向东明确拒绝过之前,都很少看到。 陆向东对她点了点头,难得的没有板起面孔:“好,一言为定。”
王纯一扭身,看到已经快走到跟前的田蜜和田阳,先是一愣,随即略显尴尬的对田蜜抿嘴一笑,算作打过招呼,匆匆忙忙的走开了。 陆向东这时也看到了他们,在楼梯中间站了下来。 “怎么样?有收获么?”
他问。 田阳以为田蜜会回答,谁知等了几秒钟还不见她有想要开口的迹象,略微有点尴尬:“哦,有收获!还不小呢!那三个当晚一起打牌的人都承认了,之前改口是因为收了迟建辉的好处,而迟建辉和桂秀琴似乎也的确存有某种暧昧关系。”
陆向东对这个答复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一边对田阳点点头,一边打量了一旁闷声不吭的田蜜一眼,对她闷闷的状态不置一词,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还好三个人很快就到了办公室,田阳似乎受不了夹在两个人中间的那种低气压,一进办公室就急急忙忙去找墨窦问他那边的情况,丢下陆向东和田蜜。 陆向东一言不发的坐在办公桌的另一端,打量着田蜜,田蜜起初假装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可是随着时间一秒一秒的拉长,她渐渐有些不自在了,屁股坐在椅子上,却好像坐在一棵巨大的仙人掌上一样,用如坐针毡来形容,绝对再恰当不过,假装无意的看了陆向东几眼,每次都对上他的目光,田蜜浑身上下不自在,无所适从到了极点。 “你干什么?”
她终于忍不住了。 陆向东面对田蜜的质问,很无辜的两手一摊,不说话,却露出了一个别人看起来或许很灿烂,在田蜜眼里却无比诡异的笑容,起身走开了。 他这一走,田蜜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再被他盯下去,自己非得抓狂了不可。 打从刚才看到他和王纯走在一起,田蜜就觉得心里头有一种别别扭扭的感觉,起身对于陆向东和王纯,她并没有什么好联想的,以她与陆向东算不上很长却十分频繁的接触了解,陆向东绝对算得上是一个耳根子很硬,做出来的决定就一定不会更改的人。 所以在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王纯的追求之后,田蜜并不认为在短短时间之内他就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可是王纯在尴尬的回避了陆向东这么久之后,今天两个人突然并肩出现,还是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这很难让田蜜不觉得古怪。 并且,看到王纯在陆向东的身边,田蜜心里就会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仿佛自己一直想要的可口点心周围嗡嗡的飞着一只苍蝇。 想到这里,田蜜不禁失笑,晃了晃头,觉得自己的这个比方有些过了。王纯的确算计过自己,之后也即使坦白,并且没有继续搞破坏,所以即便是喜欢上同一个男人的“情敌”,她也不至于坏到要被人当成苍蝇。 或许,更贴切的比喻应该是这样的——陆向东就像一件低调却昂贵的衣服,自己和王纯都买不起,只能时不时的在橱窗外面流流口水。 但是看到王纯出现在橱窗外,田蜜还是会忍不住担心,她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就存够了钱。 田蜜坐在桌前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直到田阳、墨窦和陆向东三个人走进来。 墨窦一进门就招呼田蜜:“田蜜,这回你可立了大功了!从齐冰相机里找到的那张照片,经过放大和处理之后,果然从中获取了一个出租车的车牌照,我根据车辆登记找到了那辆车所属的出租车公司,离咱们这儿不远,我就过去了一趟找到了当天晚上开晚班车的司机师傅,给他看了照片,根据那位司机师傅证实,当晚的确是他开车载着桂秀琴和迟建辉,晚上十点左右,目的地是一个居民小区。我回来之后按照地址查了一下,和迟建辉户籍上的住址相同!”
“太好了!谎言被彻底拆穿了,这下看他们还怎么抵赖!”
田蜜高兴的一拍巴掌,“我这就打电话通知桂秀琴!”
“好,我负责打电话叫迟建辉,记得,别让他们知道对方也被叫到公安局来!”
田阳叮嘱道。 “知道了!我有数儿!”
田蜜点点头,到一旁打电话去了。 “太好了,搞不好,这会是一个很重要的突破口呢!”
墨窦摩拳擦掌,兴奋不已的对陆向东说,“如果桂秀琴和迟建辉的外遇是事实,那么这两个人就有足够的动机对吴亮父子下手了!”
陆向东似乎对这个观点不大赞同,倒也没说出来,面无表情,挑了下眉毛,没说话。 “怎么了?你不认同墨窦的看法么?”
打完电话之后,田蜜才抽出空来询问陆向东的看法。 “说不上,”陆向东似是而非的回答,“碎尸的手法,有些时候是为了更容易的处理尸体,不被发现。可是吴亮父子的尸体并没有被藏秘在非常难找的地方,而只是抛进了河里面,显然,在这种情况下,碎尸的行为就带着另外一层意思。”
田蜜顺着陆向东的思路想了想,猜道:“你的意思是说,仇恨?”
“对,咱们中国有个成语,叫做碎尸万段,每当有人被其他人恨之入骨的时候,都会被咒骂有朝一日被碎尸万段,可见,死无全尸,被肢解的七零八落在大多数人心中,是一种惩罚。”
“所以你认为,就算迟建辉和桂秀琴的外遇事实成立,也不至于对吴亮父子仇恨到那种程度?”
田蜜被他这么一说,也陷入深思,“的确,我们调查过,吴亮并没有什么大额的人身保险,吴志达又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把这两个人杀死,并且碎尸,还真是需要足够的仇恨。桂秀琴或许因为和吴亮生活在一起的诸多不顺心,容易萌生冲动的念头,我倒也真的不相信迟建辉会在没有特殊原因的情况下,为了一个外遇的对象冒险杀人。那这样一来,我们这条线索岂不是揪错了?”
“等今天来了和这两个人分别谈过之后再说吧,疑问不只有这一点点而已。你有没有想过,根据之前走访得到的信息,桂秀琴和吴亮是一对争争吵吵的夫妻,现在又几乎可以肯定桂秀琴有外遇,并且她对吴志达的态度也发生了很大改变,在这种情况下,她为什么却没有和吴亮离婚呢?迟建辉离异单身多年,这次又肯为桂秀琴出钱封口,桂秀琴为什么还要在表面上和吴亮维持‘假和平’?”
陆向东问田蜜。 田蜜被他一连串的问题给问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陆向东也没指望她立刻就给出什么答案:“这个世界上的事,无论善意还是恶意,总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相和假象掺杂在一起,分不开的,不等答案揭晓就没有办法得到事实究竟是什么样的。所以永远不要因为一些表象,加上主观臆断,就做出判断,有时候事实或许和想象的结果完全相反,以为没有收获,实际上却有惊喜。”
田蜜似懂非懂的看着他,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却有摸不到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