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桂秀琴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加上有陆向东这个大男人在一旁坐着,田蜜觉得有些尴尬,以她未婚且连男朋友都还没有过的身份,当着一个男人,一个自己心仪的男人的面,听另外一个中年女人谈论自己丈夫在外面寻花问柳惹了脏病从此不能人道的话题,实在是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陆向东扫一眼面色复杂的田蜜,眼里的笑意转瞬即逝。 桂秀琴则至始至终都没有留意过另外两个人的表情和反应,这些事情憋在她心里头的日子也不短了,其中的心酸估计也不是一般人能够体会得到的,现在不管是心理防线被突破之后的破罐子破摔,还是试图为自己澄清开脱,至少她终于得到了一个倾诉的机会。 她抽抽搭搭的说:“以前还有过一个算命的说我命好,尤其是嫁人之后,会特别有福气,结果呢!一点都不准!我打从嫁给吴亮之后,哪过上什么安稳日子了!他那个人懒散,就属于有钱就过富日子,没钱的时候只要饿不死就不知道发愁的人,可是我不能这样啊!我娘家一群人等着看我笑话,证明我眼瞎呢!我把吴志达当自己亲儿子,吴亮简直就是我另外一个大儿子!什么事都要我来操心!在外头给他充面子,在家里还得让里子也不能破破烂烂。到头来,我换来了什么?!和齐冰搞得不清不楚,任由那女人总在我面前示威还装聋作哑!还在外头玩女人!我跟了他,没有过上一天省心的日子,只换来了受苦受累和一身病,去医院还要看医生的脸色,听护士的冷言冷语!他们都以为我是那种女人呢!”
“吴亮知道你和迟建辉的事么?”
田蜜问桂秀琴,这个问题本身也是应该问的,顺便还能阻止桂秀琴打开闸门之后收不住,说出一些令人尴尬的细节来。 桂秀琴正在气头上,说得一肚子委屈,冷不丁被田蜜提问,愣了一下神儿才反应过来她问了自己什么,点点头:“我们俩没有摊开了谈过,但是我觉得他应该是知道。齐冰之前跑去指桑骂槐的暗示过吴亮,吴亮回家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声不吭,要是按照他一贯的性格,早就回家盘问我了!所以我才怀疑,他其实是有所察觉的,但是装聋作哑。”
“哪个男人能接受的了妻子出轨的事情啊!”
田蜜觉得有些不可信。 桂秀琴冷笑:“你说的对,哪个男人都接受不了,问题是他不是男人!他自己在外面一屁股烂事儿,还搞得自己连男人都当不成,当然没资格说我了!他要是说我,我们这个家就肯定要散!所以他就扛着假装不知道呗!”
“吴亮不愿意离婚?还是你不愿意离婚?”
“我倒是想要和他离婚的,是他不愿意离,不过也是,身体搞成那样子,离了之后谁还会愿意跟他!倒不如赖定了我了!”
“吴亮也未必就那么没有市场吧?齐冰不是一直想和吴亮复婚么?”
“齐冰?”
桂秀琴对自己的这个“情敌”嗤之以鼻,“她倒真是想!关键是吴亮不肯啊!他又不是没看过齐冰发狂起来有多吓人,怎么可能和她复婚!再说了,当初他甩了齐冰,现在自己连那事儿都不行,男人不像男人,他有什么脸和齐冰复婚!我太了解他了!不管是为了安全还是自尊心,他都不可能接纳齐冰的!”
“那你后来为什么又没有和吴亮离婚?是因为被他赖着离不了么?”
被问到这个问题,桂秀琴的脸色多了几分尴尬:“一开始我是想离的,可是后来,我改主意了。和吴亮在一起那么多年,他就算再怎么不争气,再怎么伤我心,女人么,总还是念旧情的。”
她的回答换来了陆向东的一声冷笑,桂秀琴先是不满的瞪了陆向东一眼,又心虚的移开目光。 “你念旧情的方式就是在和吴亮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同迟建辉继续保持那种见不得光的情人关系?”
陆向东讽刺的问。 桂秀琴此时早已经停止了抽噎,脸上的眼泪也已经干了,被陆向东这么一问,倒有些窘迫起来,面色微红。 “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女人啊!你们男人有需要,我们女人也一样!”
她有些狼狈的说。 田蜜闻言,脸登时比桂秀琴还要红上几分,不得不干咳几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并且把话题重新带回来:“还是说说你到底为什么才没有坚持和吴亮离婚吧!”
“因为我发现迟建辉还有别的女人。”
桂秀琴阴沉的回答,“之前人家跟我说,说他离异那么多年始终都一个人单身,从三十多岁就单身,一直到现在四十多岁都还没重新再婚,肯定是觉得这样子自由,不受约束,可以随便和女人交往,我那会儿还不信呢,结果我这边和吴亮因为离不离婚天天打架的时候,那边还真发现迟建辉还有别的女人!我为这事儿也和他翻脸过,他说大家都是朋友,和我也是朋友,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他也靠不住,所以这样,还不如和吴亮这个废人一起过日子算了!好歹到了老,我还能有个伴儿。”
说完这个,桂秀琴沉默了一下,不等田蜜或者陆向东再开口,主动问他们:“你们是不是怀疑我或者我和迟建辉杀了吴亮和吴志达?”
田蜜沉默不语,既不肯定她的猜测,也不否认。 桂秀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那天一看到吴亮和吴志达被砍得乱七八糟的尸体,想到他们俩死的那晚我和迟建辉在他家里过夜,我就知道自己嫌疑大了,所以才会认完尸之后急急忙忙打车到迟建辉家里去找他,和他商量对策。”
原来当日她坚持不肯让自己送她回家,一个人仓惶的打车离开,是为了怕被发现是找情夫商量对策!田蜜心里一直以来的一个疑惑在听了桂秀琴的话之后终于得到了解答。 “迟建辉说,反正我们俩根本就没有杀过人,是清白的,何必平白无故的惹上嫌疑,他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以我们俩的关系,如果事情传开了张扬出去,就算我们根本没啥人,旁人也会把我们当成潘金莲和西门庆,我俩非得死在别人的口水里不可!他还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我们能藏住偷情的事,能有人肯证明我们俩的不在场证据,我们俩就可以摆脱麻烦了。”
田蜜听着桂秀琴的说法,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吴亮以前不是很讨厌你带人回家打牌么?为什么那天晚上特意找了牌友到你们家去打牌,你们家明明连椅子都不够,问邻居解了椅子却又没打多久就又离开。你到底在折腾什么?”
“还不是因为我们家隔壁的那个女的!我就没见过那么长舌头的人!”
桂秀琴听了田蜜的提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成天没事儿就偷听我们家,趴在门镜里头偷看外面的事!迟建辉来我家里找我的时候被她看到过两次,之后她就一直用一种鬼鬼祟祟的眼神打量我,好像想把我们俩的事给挖出来一样。吴亮虽然应该是知道这件事,但是他心知肚明和被人挑明了摊在他面前,那可是两回事!”
“所以你就故意找了很多人去家里去打牌?”
“是啊,和很多人一起,光明正大的来,证明我和迟建辉是牌友,管她信不信,起码先堵住她的嘴巴!免得她到处乱嚼舌头!”
桂秀琴深吸了一口气,紧张的说:“你们可能不一定相信我,但是,我拿自己的命发誓,我绝对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吴亮和吴志达安全的事!我承认我对吴志达不如小时候那么好,有时候会对他很凶,但不是因为他,是因为他妈!这孩子越长越像齐冰,有时候我被齐冰气得发疯,一回家看到他那张脸,心里头就气不打一处来,吴亮也不争气,我那纯粹是发邪火。谁家女人没有发邪火的时候啊!这可不代表我会杀了自己丈夫和儿子!之前撒谎,我承认,但是杀人绝对和我没关系。随便你们调查。”
“那迟建辉呢?”
田蜜问,“你觉得他有没有嫌疑?”
“我觉得没有。”
桂秀琴说完,扫一眼两个人的反应,“你们别觉得我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维护自己外头的相好的。我对迟建辉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他这次肯帮我出钱,也是不想让自己被拖进这滩浑水里头来而已,不是因为对我多有感情。但是他瞧不起吴亮,这个我很清楚,迟建辉觉得吴亮做人很失败,加上那方面又不行了。还有就是迟建辉比吴亮有钱很多。横竖说起来,他都不可能想要杀死吴亮,更何况那天晚上我们俩一直在一起。”
说完,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以前总嫌吴亮这不好那不好,现在人死了,我心里其实特别难过。如果我早知道吴志达这孩子会遇到这种事,就算他闹翻天,我都绝对不会对他说一句重话!现在,我很后悔,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