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钱锐的回答是这么的直截了当,丝毫不遮不掩,并且还是这样的一个答案,田蜜终究是个年轻姑娘,尚未婚嫁,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起来。 “郭欣的后事是怎么处理呢?她娘家不是本地的吧?”
为了排解这种尴尬的状态,她只好转移话题,询问其郭欣去世之后的相关事宜。 “遗体已经火化了。”
钱锐简单的说。 这个答案倒是让田蜜有些诧异,照理说遇到这样的事情,钱锐和郭欣夫妇的身家又如此了得,现在好多有钱或者有势的人都喜欢把红白喜事大操大办,就算郭欣和钱锐两个人都喜欢低调,不爱张扬,最起码也要等郭欣的娘家人从遥远的外地赶过来,开个追悼会什么的,怎么会在短短的这么几天里就草草把人给火化了事呢? 似乎是看出了田蜜的不解,钱锐倒是个颇有耐心的人,不疾不徐的对她和陆向东说:“是这样的,郭欣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父母年纪已经很大了,听说她出事的消息之后也受了很大的打击,所以我和她娘家的亲戚商量过之后,都觉得不要让老人再舟车劳顿,长途跋涉的跑过来比较好,更何况,她是遇到这种事情死的,也不大适合瞻仰遗容之类。去的人已经去了,走再多繁琐的形式也不可能把她带回来,为了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折腾活着的人一点意义都没有,不管走不走那些形式,她在家人心目中一样是不会被忘掉的。”
虽说这样的做法未免有些有违传统思想,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作为年轻一代的田蜜对钱锐的观点倒是很能够理解。 “今天约你们来,有什么需要问或者调查的,尽管开口。”
钱锐见田蜜和陆向东谁都没有再开口,主动对他们说,“我过几天要带着郭欣的骨灰回她娘家那边去,在那之前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事情,我处理完再走心里也会比较踏实,这次的事情,失去亲人的不止我们一家,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什么能帮到的,只希望不会因为我而拖了后腿就好。”
“郭欣的骨灰要被带回娘家那边安葬?”
田蜜没怎么在意钱锐的那番场面话,反而对他随口提到的关于郭欣骨灰的安葬地点感到很出乎意料,“这距离可不近啊!我以为会选择在C市安葬骨灰呢。这是郭欣生前的心愿?”
“郭欣自己的心愿是像伟人那样,把骨灰洒进大海里。”
钱锐的嘴角朝一侧脸颊几不可见的抽动了一下。 “看来,你非但不认同她的这个愿望,还觉得很可笑喽?”
陆向东在刚刚田蜜和钱锐两个人对话的过程中,一直懒洋洋的抱着怀坐在沙发上,这会儿才慢条斯理的开了口。 钱锐看着陆向东,愣了一下神儿,然后点了点头:“算是吧。这个时候,我不应该也不想对自己刚刚去世的妻子说一些批判的话,不过有些时候她那个人的想法,的确有些离经叛道,与常人的思维不合拍。”
“即便你是她的丈夫,也一样不能理解么?”
陆向东饶有兴致的问。 “对,我是她的丈夫,不过我也只是一个常人罢了。”
钱锐对此并不想多说,轻飘飘的一句话敷衍过去。 陆向东倒也没打算追着没完没了的盘问,对他点了下头,不再开口。 田蜜这才又把话题带回到刚刚没有说完的事情上:“既然不是郭欣的意思,那把她的骨灰带到那么远的故乡安葬,这是她娘家的意思?”
她的猜测得到了钱锐的证实:“是的,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又是最小的那一个,我岳父岳母一直对她特别挂心,所以早早在给自己选定墓地之后,就给郭欣,当然,也包括我,都在他们郭家的祖坟附近买好了位置。”
“这件事,你们家没有什么想法么?或者说,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意见呢?”
陆向东又开口了,今天他的注意力和兴趣似乎都放在一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情上头,“按照咱们中国的传统思想,姑娘叫做出嫁,媳妇叫做进门,郭欣嫁给你之后,就是钱家的媳妇,她的父母在娘家的祖坟附近给你们也选好墓地,这种事情你或者你父母都不介意么?”
“我父母没有多少文化,虽然不是什么思想前卫的人,不过也没什么老脑筋,他们连自己的墓地都不是很在意,那会干涉我们的事情。”
钱锐摇摇头,“郭欣的父母年纪也大了,既然他们介意,并且坚持,那我们做女儿女婿的,就当是尽孝心吧。”
“看来,你岳父母算是比较强势的老人了。”
陆向东似笑非笑的感慨一句,顺便有意无意的瞟了田蜜一眼。 “或许吧,老人么,哪有不固执的,做小字辈的随和一些就好。”
钱锐倒也没否认陆向东的话,“更何况,我老家和郭欣的娘家是同一个地方的,所以不管怎么讲,我都一样无所谓。”
钱锐和陆向东说话的功夫,钱锐家中的那只黑白相间的宠物狗在观察了许久之后,似乎觉得这两个陌生人并无恶意,逐渐也放松下来,停止了吠叫,小心翼翼的朝田蜜靠过去,田蜜一边听着陆向东和钱锐的对话内容,一边向小狗伸出手,摸了摸小狗的脑袋。 仿佛是感受到了田蜜的友善,小狗更加放松起来,尾巴像一柄毛刷一样高高的竖起来,摇来摇去,两只前爪一抬就搭上了田蜜的膝头,撒娇一样的要求获得更多的爱抚。 田蜜原本就是一个对小动物充满热情的人,便多摸了几下。 “元宝,过来!”
钱锐见状,对小狗拍拍手,叫了一声,然后歉意的扫一眼田蜜的裤子,“抱歉,夏天来了,这狗掉毛掉的厉害!”
田蜜低头一看,可不是,刚刚被这只叫元宝的小狗趴过的膝头上早已经粘上了许多黑白相间的细毛。 “这狗叫元宝?名字挺有意思的。”
田蜜拂了几下,裤子上的狗毛依旧顽固的吸附在上面,也只好作罢。 钱锐伸手摸摸在一旁摇尾撒娇的小狗:“我和郭欣两个人没有孩子,这狗就像我们俩的儿子一样。”
“我们了解到,郭欣生前投保过高额的意外保险,受益人是你,这件事你知道吧?”
田蜜问。 “知道,前几天保险公司的那个经理人给我打过电话。”
钱锐点头。 “在那之前,你知道郭欣买过这么一份保险么?”
“不知道。说来惭愧,我们家是属于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通常来说,我负责外面生意上的事情,家里的事情就由郭欣全权做主,如果不是这次她处事,我恐怕连家里头投过这么多种保险都不知道。”
钱锐表示自己全然不知情。 “那现在你知道这笔保险的事情了,作为受益人,可能还要花很多时间和保险公司方面交涉吧?”
田蜜试探的问。 钱锐撇撇嘴,似乎对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兴致:“说实话,我并没有打算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和保险公司打的什么拉锯战。你们也应该多少有所了解,保险公司那种机构,永远是想方设法让你掏钱买保险,真的发生了什么之后又会拼命想把损害的级别降到最低。”
“不过据我所知,郭欣投保的意外保险,赔偿金额最高可能达到一百万,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么说可能显得有些狂妄,我知道所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可能和有一些商界大鳄比起来,我就是一只小虾米,但是那百八十万我还不至于看得多么重要。”
钱锐很淡然的摆了摆手,“一来,那笔钱是郭欣一条命换的,我总觉得过度的讨价还价,有一种拿自己老婆的命卖了换钱的感觉。二来,我毕竟是个生意人,在圈子里还是要有颜面的,如果被其他人知道,我为了自己老婆用命换来的钱去和保险公司纠缠不清,为了就只是多拿个二三十万,那我以后的事业必然会受到影响,得不偿失。”
钱锐这番话说的略有些缺乏人情味儿,却又很坦白实际,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只是,当田蜜以一个女性的视角,看着郭欣死后她的丈夫却如此理智冷静,多少心里觉得有些别扭,但她也记着陆向东之前对自己的提醒,不要因为自己的个人情绪就先入为主的去推断他人的善恶。 “能说一下爆炸案发生的当天,你大体的日程么?”
鉴于钱锐的态度一直很配合,田蜜的问题也逐渐直截了当起来。 钱锐皱眉回忆了一下,说道:“我那天在准备开张的新店址监督装修的事情。”
“一整天都在那边?”
“对,原本新店是打算抢期开张的,所以装修进度很赶,不过现在已经搁置了,毕竟家里头出了那么大的事,我一个人的经理有限。”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孟庆伟的人?”
田蜜问。 钱锐缓缓的摇了摇头:“不认识,是和这件爆炸案有关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