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这是? 田蜜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手里的电话,对陆向东这种奇怪的言简意赅感到摸不到头脑。 “怎么了这是?因为我在场,妨碍你们小两口聊私房话了吧?”
墨窦也觉得田蜜的通话时间似乎太短了一点,不由自主的瞎猜起来。 “哪有这种事!”
田蜜矢口否认,顺便替陆向东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八成是太忙了,偷空打个电话而已。”
以墨窦的表情来看,这个答案很没有说服力,不过他很明事理的没有戳穿。 别说是他,这个理由田蜜用来糊弄自己恐怕都一样没有说服力。 陆向东这个人从来不是一个啰嗦的人,也不擅长嘘寒问暖,问东问西。可是恋爱以来的这段时间里,情侣之间通电话,最基本的相互询问还是有的,即便是约见面,至少也会随口问一句“在干什么”或者“忙不忙”。 像这样言简意赅,态度也略显生硬的通话,还真是头一回。 是不是在学校里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呢?田蜜暗暗猜测。不管了,反正既然说好了晚上见面,那就见了面之后再问个明白也不迟。 回到重案组,田蜜立刻拨打了郭欣娘家的电话,大了好多遍都始终没有人接听,她忍不住都开始怀疑,是不是钱锐记错了号码,写错了号码,或者干脆故意给了他们一个错误的号码。 就在田蜜这种联想越来越强烈的时候,电话接通了,接电话的人正是郭欣的父亲。 “我看到电话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你打的吧?我和我们家老太太这几天一有空就去陪女儿,所以不在家,没接到电话。”
郭欣的父亲在电话那头对田蜜说。 田蜜一听这话,大白天硬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钱锐说过,郭欣是家中的独生女,除了她,她的父母怎么会有其它的女儿,难不成郭欣的父母因为女儿的死讯,被刺激的精神已经失常了么? 田蜜的沉默让郭欣的父亲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在电话那头解释说:“你别害怕,我们可不是大白天见鬼,我们两口子啊,是去女儿的墓地坐着,就算是陪陪女儿了。”
说着,老人家沉重的叹了一口气:“我一辈子不信神鬼,现在反而希望真的能活见鬼一回!至少,能让我真真切切的再见自己女儿一面!而不是装在盒子里的一捧灰。”
老人的声音有些颤抖,可以想见其情绪的波动,田蜜连忙在这边好言安慰,虽然知道远水救不了近火,更何况郭欣人死不能复生,家人的失去是永远无法得到补偿的,无论旁人说再多温暖的话,也都是无济于事,但遇到这样的情景,终究让人没有办法无动于衷。 “姑娘,你多大?”
郭欣的父亲沉默了半天,忽然问。 田蜜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自己的年纪,还是照实说:“24岁。”
“唉,还这么小。”
郭欣的父亲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有对象了没?结婚了么?”
田蜜被他问的有些尴尬,不想回答,又觉得老人怪可怜的,不忍心对他的询问置之不理:“有男朋友。”
“男朋友家是哪里的?和你是一个地方多么?将来会让你和他一起去别处么?”
郭父又问。 “应该不会。”
从询问者变成了被询问者,问题还都是一些涉及个人隐私的事情,田蜜感到甭提多别扭了。 “好啊,好啊!能不离开父母身边,就别离开父母身边!免得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父母年纪都大了,没有那么长的时间等,而且,等,也未必就等得回来啊!”
郭父说着说着,触景伤情,忍不住哭了起来。 听着老人的哽咽,田蜜忽然明白了他询问自己那些事情,以及后来那一番话的意思,心里也跟着酸涩起来。 “我们郭欣,从小就聪明开朗,亲戚朋友,谁都喜欢!长大了也一样,追求她的男孩子有很多,可是她心高气傲,谁也看不上。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着,就看上了小钱,那时候小钱还是个穷小子,接他爸的班才有工作,谁都觉得他配不上郭欣,可是郭欣就是看上了,还执意要和他好。我们郭欣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和小钱把婚都结了,还去了外地。”
郭父几乎每说一句话,都要重重的叹一口气,“如果她不是嫁给了小钱,就不会被带去C市,要是没去C市,也不用想回一趟娘家还得坐长途客车,也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了!都是命啊!早知道会这样,我就算让她恨我一辈子,也绝对不会同意她嫁给钱锐,离开我们身边的!”
“郭欣当初很坚决的要和钱锐在一起?”
田蜜听了有一点惊讶,从钱锐描述的夫妻关系来看,她几乎不能相信,这一对曾经回事棒打不散的苦情鸳鸯。 “是啊,我们说了很多都没用,两个人根本听不进去,这种事啊,老人没有赢得了孩子的。”
一对曾经执着相爱的恋人,在婚姻和岁月的磨蚀中,竟然会渐行渐远,变得麻木,忘记了曾经的心动和激情,这可真是可悲的事情。田蜜心中暗暗感慨。 “那么,据你和郭欣妈妈所知,郭欣近一段时间有没有遇到什么不顺利的事情,或者有什么比较大的烦恼么?”
她听郭父感慨了一会儿,没忘了询问重点。 郭父又叹了口气:“我们家女儿,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别说是现在,钱锐的生意越做越大,他们的条件也越来越好,就算是在那之前,钱锐的生意刚起步,两个人节衣缩食的时候,她都没回来跟我还有她妈妈抱怨过一句!要说不开心的事情,我们唯一知道的也就只有钱锐没办法有孩子这一桩了。”
“郭欣因为这件事烦恼了很久么?”
“她没有直接对我们说,但是我们看得出来,那件事她不开心。她一直很喜欢孩子,钱锐的诊断书拿回来之后,她不让我们在她面前提要孩子的事,不许说,不许问。别的事情上她从来没有这样过,所以我们才觉得,她肯定很难过。”
“那郭欣有没有什么比较要好,比较能说心事的朋友呢?”
田蜜没有能够从郭父口中得到太多关于郭欣的近况信息,有些不甘心,没辙,只好打算换方向,从朋友下手。 虽说之前的走访调查中,他们得到的信息普遍是说郭欣这个人个性偏内向,不善交际,但再怎么内向的人,终归还是有朋友的。 相信郭欣也不会是例外。 郭父想了半晌,说:“她好像是有一个小姐妹,两个人从小就是朋友,已经很多年了,每次郭欣回来看我们,小住几天,都会抽时间去找她的那个小姐妹的。”
“能把联系方式给我们么?”
“你等等,我给你问问去。”
郭父似乎也不知道那个郭欣发小儿的联系方式,放下电话离开了一会儿,好久才回来,念给田蜜一个手机号。 “这是我从郭欣落在我们这儿的一本旧通讯录上找到的,我只能找到这个了。”
郭父不确定的说,“号码对不对,你们试试吧!”
谢过郭欣的父亲,又好言安慰了几句,田蜜挂断电话之后深深的叹了口气,对坐在自己对面的墨窦摇了摇头:“我真是服了那些在电台接听倾诉热线的主持人了!他们每天听到各种悲伤的故事,难道不会抑郁么?我越来越怕给和受害者家属沟通了,那种悲伤的感觉,简直能把人给吞噬掉!”
“那说明你善良,有同情心。”
墨窦探过身子,拍拍田蜜的肩膀,算作鼓励。 田蜜平复了一下情绪,又尝试着拨打郭欣父亲给的那个发小儿的联系电话。 不一会儿,她就放下了听筒。 “怎么?没人接还是关机了?”
墨窦以为是打不通。 田蜜摇摇头:“郭欣的父亲给我的电话号码是个空号。”
墨窦拿过田蜜手边的那张纸,一看就笑了:“姓刁?刁德一的那个刁啊!这个姓可不怎么多见,实在不行,从户籍上应该也不难找。而且我觉得,E市离咱们又不是特别远,当天往返没问题,不然明天过去一趟吧,当面问问比打电话来的更方便。”
“有道理,那明天早上早点出发,咱俩跑一趟吧!”
田蜜同意墨窦的提议。 谁知墨窦嘿嘿一笑,把脑袋一晃:“你先问问陆博士有没有空,他要是有空,就你们俩一起去好了!”
田蜜刚刚露出一脸羞窘,墨窦赶忙澄清:“你可别往歪了想,公是公,私是私,我可不是故意想要给你俩创造出差机会。本来郭欣这条线就是你负责再追,峰哥那边任务还很重,如果陆博士有空呢,正好帮咱们解决一下人手短缺的问题,顺便陪你,一举两得。如果他没空,那我就过来当补丁。”
“那我今晚问一问他吧。”
田蜜不敢贸然表态,谨慎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