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就这么过去了,重案组刑警们把能想到的办法都想了一遍,竭尽所能的想要调查出视频中男人的身份。 他们按照视频画面,试图还原男人受伤到血肿无法睁开的那只眼睛,对他进行画像,并且把视频截图和画像发到其他分局和派出所去,请求协查,寻找有没有特征相似的失踪人口,结果得到的回答都是并没有接到过男性失踪人口的报案。 有了江玉镜这个先例,第二张光碟视频中的男人自然而然的也被联想到,是否是犯有什么罪过的,于是田蜜他们又把有案底的男性当中年龄层相符的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同样一无所获。 甚至于为了不错过任何线索,失去任何能够解救人质的可能,就连墨窦关于被绑架人或许和江玉镜一样,也是个老师,加上背九九乘法表,可能是个数学老师的猜测,也得到了重视,对C市个中小学进行了一番调查,最后确定并没有失去联络或者无故旷工的男教师,无论是教什么科目的。 每一个调查方向的扑空,都让田蜜他们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 这种让人几近绝望的忙碌持续了两天,第三天中午,终于有消息传来,某居民小区内发现了一名男性尸体,特征与之前田蜜他们发的图像、画像十分相近。 得到消息之后,刑警们立刻动身赶往发现尸体的居民小区。 车子才开进小区,田蜜老远就看到里面一栋楼的前面停着两辆红色的消防车,消防车周围围着好多看热闹的人。 “这就是咱们要找的那一栋楼了吧?”
田蜜问开车的墨窦。 墨窦点点头:“刚才从主路拐过来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楼号,应该就是这个了。怎么这么大的阵势呢?消防的怎么也在?”
“不知道,下去问问再说!你们在车上坐着先别动。”
墨窦把车慢慢靠向路边停下来,田阳二话不说先开门下车,跑过去询问情况。 很快,在和消防车一旁等候的两名民警以及一个消防员沟通过之后,他就回来了:“咱们先等等吧,案发现场煤气管道泄漏,正在抢修,暂时咱们也进不去。”
“煤气管道泄漏?!严重么?”
田蜜吓了一跳,她清楚的记得前两年C市发生过一起煤气管道泄露事件,因为住在楼上的一户居民家中煤气泄漏严重,楼下邻居家的老人没有察觉,打开自家煤气灶准备做饭,结果发生了爆炸,炸毁了三层楼的阳台,也让那位老人丢了性命。 这件事当初在C市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一段时间里甚至许多人家都要求关闭自家的煤气管道,改用电器烹饪。 田蜜看看这楼前围着看热闹的群众,没有办法不感到担心。 “泄露的比较严重,不过好在泄露的是4楼,三楼那户房子空置很久了没有人住,五楼的那一家没有人使用煤气,是用电灶的,所以除了被四楼散出来的煤气味呛到之外,没有什么直接影响,现在消防员已经挨家挨户的通知过了,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
田阳解答了她的疑问和担心。 介于这样的情况,四个人只能在楼下等候,等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终于有人来告诉他们,泄漏的煤气管道已经修理好,室内的煤气也散的差不多了,可以允许进入。 得到放行的许可,田蜜跟着墨窦、田阳还有陆向东爬上四楼。 尽管已经可以安全进入案发现场,单元走廊里,还有案发现场门口依旧有浓浓的煤气味没有散尽,四楼那户住宅的门也被打开,除了煤气味,隐隐约约还能闻到一股混杂难闻的味道。 走到门口,一个片警正站在门口等着,看到田阳他们身后还跟着田蜜这么个年轻姑娘,连忙提醒一句:“你们做好心理准备,里头可够恶心的!”
“正好你在这儿,跟我说说发现尸体的经过。”
田阳站下来向片警询问起发现被害人的过程,让其他人先进去。 田蜜因为片警的那句提醒,提前做好的现场会很血腥残忍之类的心理准备,可是随后她意识到,片警所说的恶心,和她的理解之间有着一定的差异。 那个现场,真的很恶心。 一进大门,除煤气味以外的异味就变得愈发浓重起来,转过玄关,异味的来源立刻就呈现在了眼前——客厅地板上东一堆,西一滩,竟然是人的呕吐物。 明确了异味的来源,再瞧见那呕吐物里来不及消化的食物,田蜜的胃也觉得一阵抽搐,不舒服的搅动起来。 “你忍住,这时候要是吐在这屋子里头,那可就添乱了!”
墨窦也皱着眉头,一脸被恶心到的表情,可能是瞧见田蜜的样子,试图逗个笑话分散一下注意力。 “我求你了,”田蜜连忙摆手叫停,“你能不提那个‘吐’字儿么?!你就不怕我条件反射!”
其实除了地板上的呕吐物之外,其他倒是没见什么凌乱,要不是客厅里倒放着的靠背椅上面还绑着一具尸体,这个房子看上去或许至多像是醉鬼的家罢了。 “你们今天到的可真早!”
王纯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似乎是在和田阳打招呼。 田蜜转过头,正好看到王纯出现在玄关位置上,她忍不住提醒一句:“王法医,现场有点恶心,你有个心理准备。”
王纯走进来,看看田蜜和一旁掩着鼻子的墨窦,再看看地板上的呕吐物,心里也有了数,对田蜜一笑:“没关系,这个呀小意思,我解剖的时候比这更恶心的都见过呢。”
说罢走过去开始检查起尸体来。 因为刑技的工作人员需要对现场进行拍照,田蜜他们几个只能先在房子里四处瞧瞧。 客厅里的壁纸,果然和视频当中看到的是一模一样的花色,虽然淡雅,却能够从质感上看得出不菲的价格,客厅的顶棚上也如陆向东推测的那样,挂着一个不大但是造型美观的水晶灯。 客厅里的陈设比较简单,沙发,茶几,电视,一角的餐桌,墙上挂着几幅大小不一的艺术装饰画,可是感觉却与江玉镜家有着天壤之别。这个房子里,东西并不多,看上去却绝对与“简约”、“朴素”这四个字沾不上边,至多能被形容成低调的奢华。陆向东之前关于被害人的收入阶层这一点,似乎也已经得到了验证。 田蜜趁着客厅这边忙着拍照取证的时候,到其他房间看了看。死者的卧室里床上略显凌乱,明显是有人睡过的,与卧室仅一墙之隔的书房却好像刚刚被孙悟空大闹天宫过一样,书柜里的书籍被凌乱的丢弃在地板上,写字台的抽屉都被拉了出来,里面的杂物散了一地。 田蜜看了看,那些书除了一些经典名著、卡内基系列之类外,大多数是与财务工作有关的专业书籍,她蹲下身在散落一地的杂物中拣出几张名片,名片很新,质地也很好,还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上面都是同一个名字。 “楚含,注册会计师,沧海会计师事务所。”
她轻声念出名片上的信息,联想着视频里男人一遍一遍背诵乘法表的镜头,心里头已经明白了。 “死者身份应该可以明确了!”
她走出书房,把那张名片递给刚从外面进来没多久的田阳。 田阳接过来看看,点点头,也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告诉她:“刚才我问了一下,报案的是楼上的邻居,从昨天晚上就闻到从窗口飘进房里的煤气味,到楼下敲门,没有人给应门,今天早上味道还是很浓,也还是没有人应门,到中午的时候实在是害怕了,就打电话报警,警察来了之后又请了消防部门过来协助,从窗口进屋关掉煤气,结果消防员一进屋发现煤气阀门是被人为破坏的,屋里还有一个倒在地上满脸蒙着纸,已经没有呼吸的男人,就把情况告知警察,警察看过现场之后觉得环境和我们请求协查的录像资料上很相似,就通知了咱们。”
“这人肯定是你们要找的那一个!”
刑技对尸体拍照结束之后,王纯已经开始挪动尸体了,她蹲下身,轻轻的把蒙在死者脸上的那几张纸拿开,“这几张纸是被浸湿之后又干掉的,蒙在死者的脸上,可能是想要用来闷死对方。”
然而当王纯把纸都拿开,开始检查尸体的时候,她的表情变得有些诧异,反复检查过,又拿棉签伸进尸体鼻腔蘸了蘸,之后才说:“咦?我刚才的判断有些错误,这个人的确是死于窒息,但是不是被湿纸闷死的,是被呛死的!”
“呛死?”
其他人都没有明白。 “这个人在遇害前应该吃了很多东西,因为胃难以负荷,所以导致了呕吐,”王纯指指尸体明显鼓胀的腹部和一指旁边地上的呕吐物:“我想,凶手的本意是想闷死被害人没错,只不过他把人弄成这种身子比头高的位置,导致死者又发生了呕吐,呕吐物堵塞气管,把他给呛死了。江玉镜被人断水断粮两三天,这个人倒正好相反,做了个饱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