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湘有很多称呼，病人称呼他为吴医生，学生称呼他为吴老师，至于其他一些人，还是以吴教授相称的比较多。甩下这么一句话后，郭所长就带着客人离开了，留下一脸懵逼的吴湘。被郭所长莫名呛了一句，吴湘心里有些不高兴，不过外面人多眼杂，吴湘也没多问，压下心里的不愉，带着朱舸和朱重阳去了办公室。“吴医生，这是我们家那里的特产。”
朱重阳搓了搓手，示意朱舸将蛇皮袋放下。“来就来了，带什么特产啊！”
吴湘叹了口气，不过还是把特产给留了下来，要是推辞了，没准这些老兵们还以为他嫌弃礼轻呢。带特产，还算是好的了，有的时候去给病人看病，那些病人生怕不尽心尽力，还使劲塞红包呢！从朱舸背包里取出了病历，递给了吴湘，朱重阳干巴巴的笑道：“吴医生，您先看看病历。”
从医了几十年了，病历吴湘自然是看得懂的，甚至他本身在西医上的造诣，也不浅。接过病历，吴湘仔仔细细的看着。“我先去个厕所。”
朱舸低声说道。朱重阳瞪了朱舸一眼，眼里意思很明白，能憋住不？朱舸苦笑着摇了摇头，人有三急，这忍不住啊，早上被叫起来以后，他就没去过厕所好不好？蹑手蹑脚的走到办公室门口，将办公室的门阖上，朱舸才松了口气，找到刚才小青年，问了卫生间的位置后，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办公室里面，把病历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吴湘才点了点头，道：“良性肿瘤，还是肿瘤初期，开完手术，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医院的医生给的也是这个结论，朱重阳来这里，肯定不是单纯为了让吴湘复诊的，眼巴巴的看着吴湘。吴湘自然也知道朱重阳的来意，考虑了片刻，沉吟道：“动完手术，是会元气大伤的，这样吧，我先开几个……”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了，郭所长那张脸阴云密布，目光狠狠的剜了朱重阳一眼，声音中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恨意：“吴教授，你的好客人！”
“嗯？”
吴湘把病历放下，抬头看着郭所长。“就因为你客人的辱骂，本来要谈成的项目，黄了！”
郭所长语气之中，还是带着浓浓的不善和愤怒：“奥斯顿先生决定，无限期推迟药剂合作项目，现在人都走了。”
药剂合作项目，是中医药研究所推出的重点项目，旨在将传统配方药剂化，搞成像藿香正气水那样通用的药剂。而项目的合作方，是德国某家跨国医药集团，因为强大的科研能力和市场渠道，负责对药剂进行药性分析以及量化标准的制定，顺便还负责将药剂推向国际。谈判一直进行的很顺利，这点吴湘是知道的，而且将传统药方科学化、药剂化、国际化，也是他的一大心愿。现在，听到郭所长这么说，吴湘脸色也有些变了，目光落在了朱重阳身上：“朱先生，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朱重阳有些手足无措，哪怕他从枪林弹雨中走过，但是现在是为儿媳讨要药方，天大地大还是医生最大：“我听不懂外语，其中肯定有情况，要不，等我孙子来了，再问问？”
“不必了，刚才你孙子那Fuck—you，吴老师的学生也应该能听懂。”
郭所长气冲冲的。“小马，小马！”
吴湘对着外面叫了起来，刚才那个小青年，应了一声后，里面走进了办公室。小青年听不懂德语，只能把当时的情况大致描述了一遍，听起来确实像朱舸挑衅在先。吴湘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他可没想到，自己的客人，竟然把所里的实验项目给搅黄了。“吴医生，等我孙子来，再问问呗。”
自家孙子的秉性，朱重阳还是知道的，反正被叫做青年小马的话，朱重阳不是那么相信。“不必了，我的医术不精，对术后补充营养也没太多研究。”
吴湘将病历递给了朱重阳，还保持着基本的风度：“你们到时候遵医嘱就行。”
“吴医生……”朱重阳有些急了，心想，这要坏事了。“要是没事的话，你就先走吧，我马上还要再开个会。”
打断了朱重阳的话，吴湘目光瞥了瞥地上的蛇皮袋：“还有，这特产，你们还是带回去吧。”
说完，也没给朱重阳开口说话的机会，吴湘直接朝着外面走去，郭所长冷哼了一声，也跟了出去。“吴医生，吴……”朱重阳又叫了两声，吴湘也没有回头，径直的离开了。等朱舸从卫生间回来，办公室里，只有朱重阳在那里坐着，双眼无神的看着面前的病历，向来挺直的身体，看着竟然有些佝偻。“走吧。”
看到孙子回来，朱重阳勉强的笑了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吴医生呢？”
朱舸有些好奇。“吴医生不愿意给你妈看病。”
朱重阳叹了口气，将刚才发生的那幕细细道来，然后两只眼睛紧盯着朱舸，目光如刀子般锋利：“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头听不懂外语，但是老头能看出朱舸是不是在撒谎。“草！”
朱舸忍不住骂了一声，不就是出去上了个厕所吗？就又折腾出这么多幺蛾子来。将事情从头到尾给朱重阳解释了一遍，朱舸就沉默不语了，站在原地。前因后果，这下全部水落石出了。“很好，你没骗我。”
朱重阳很是欣慰：“这件事，你没做错。”
搁年轻气盛那会儿，要是听得懂俩老外说什么，朱重阳没准捋起袖子就开干了。作为爷爷，朱重阳不会去指责孙子，至少在这件事上不会。“那吴医生……”朱舸心里有种日了哈士奇的感觉，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偏偏得不到好结果。“万事求人难。”
嘴里蹦出了五个字，朱重阳粗糙的老手拍了拍朱舸的肩膀，顿了片刻，道：“走吧。”
既然这儿都不欢迎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