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实际上摊开了讲,都能讲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就算有时候没有达成共识,但大家心中都不会有芥蒂。说起来也是自家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嘛!暂时应了下叶知秋,一想起自己最近这际遇,朱舸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同学们大都还没找工作呢,他这边已经有了两份很有趣的工作了。两个人坐在那里,谁也没说话,喝着茶消磨时间。“对了,叶叔。”
朱舸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脸色,嗯,也变得有些郑重。之前吴淳风谈笑风生的介绍着修行圈的事情,倒是把朱舸的注意力引走了大半。现在闲暇下来,上午的事情,倒再次浮现在朱舸心头。“嗯?”
刚还靠在沙发上的叶知秋,微微挺直了身体,将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能说一下,特管局对鬼的态度吗?”
犹豫了片刻,朱舸还是问了出来。叶知秋有些宽慰。叶知秋自问看人很准,短暂的接触下,朱舸给他一种很知分寸的印象,能问出这个问题,显然是没拿自己当外人,已经做好成为特管局一分子的准备了。特管局对于鬼物的态度,其实很简单。如果是荒郊野外的鬼物,特管局的态度就是,尽量研究,可除可不除,毕竟鬼也是很珍稀的,比大熊猫都少。但是,鬼物说起来只是一团阴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或者逃了,样本的数量又少,所以研究的进度很慢。而对于作祟的鬼物,比如企图上身唐果的那只鬼,特管局的态度一直很坚决,一旦发现,就立马处理掉。对于为祸人间的鬼物,特管局没有一丁点留情的意思。鬼又不会说话,特管局也懒得想办法听鬼辩解,反正只要发现鬼作恶,特管局的宗旨就是直接动手干趴下。至于诸如“是什么让百年老鬼把手伸向了无辜的花季少女”这样的哲学问题,并不在特管局处理鬼物时考虑的范围内。作恶了,便是作恶了,除恶务尽。当然,除完鬼只是主要的任务,完成以后,特管局还会努力的调查鬼的来历、生成的原因等等,这就有种尽人事知天命的感觉了,天知道最后能不能调查出来。毕竟,能发现鬼就够机缘巧合了,再调查出来鬼是哪里的鬼,拿简直就是巧合中的巧合了。特管局的态度,也就是叶知秋的态度:恶鬼,一定要除掉!朱舸有些沉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才把茶杯放了下来。茶凉了,苦味和涩味就更重了。一时无言。朱舸心里,对那只鬼,总有种放不下的感觉。倒不是说朱舸圣母心发作,对于恶鬼,朱舸也秉持着除之后快的态度,这点和特管局的态度一致。但是毕竟,那只鬼,让他给“吃”了啊!这才是朱舸放不下的根源。哪怕这只鬼之前企图上身,是在作恶,但谁让它正好被朱舸给吃了呢?周天五仙,天地人神鬼,修行之道各异。吴淳风他们的金丹修行体系,很明显就属于人仙;朱舸走的勉强算是地仙之路;鬼物,走的肯定就是鬼仙之流了,被朱舸吃掉的那只鬼,大抵就像是筑基期小菜鸟那水平了。不管怎么说,鬼也算是人的一部分,或者说,曾经算是人的一部分,一想到自己吃掉了只鬼,朱舸感觉浑身发毛。有灵智与没灵智、吃掉还是单纯的灭掉、吃的东西曾经是不是人,都有很大的区别,哪怕是作恶的鬼,也免不得让朱舸心中惴惴然不知所措。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讲,鬼和人肉没啥区别,都是人的一部分。朱舸知道,自己的心态很不对,但这件事,却不受控制的从朱舸心里往外冒。吃了牛肉,不用考虑牛肉产地是哪里;但是吃了人肉,便总会想着吃的是谁的肉。物伤其类,大抵如此,朱舸又不是天性薄凉的人,暂时还做不到心安理得的吃。那么,问题便来了,那只鬼,究竟是何来历?朱舸的两只眼毫无焦距的看着前方,标准的神游天外的模样。叶知秋给朱舸倒了杯茶,便安静的坐了下来,自顾自的喝着茶,任由朱舸愣着神。等朱舸回过神来的时候,叶知秋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客厅里就剩下朱舸孤零零一个人。面前的茶,早已经凉了个透。“这算不算庸人自扰?”
朱舸苦笑了一下,干脆站了起来,看了眼客厅墙上挂着的钟表时间,便起身走出了客厅。九月的中旬,夏天还残留着小尾巴,似是不甘离去。一打开门,外面的热浪就扑面而来,偶有习习的凉风吹过,倒显得格外的凉爽了。朱舸的目光,尽然放在了树荫下,然后,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坐在躺椅旁的石椅上。几十年的老树,有齐腰粗细,撑起了一大片的荫凉,哪怕是在正午,树下也没有一丁点的燥意。反而是凉风袭过,偶有凉意。这也是为什么,文淑珍给文可欣拿毛毯盖上的原因。酣睡中的文可欣,似乎做了不愉快的梦一般,黛眉轻锁,粉嫩的小嘴也微微嘟了起来。朱舸嘴角勾出一抹笑,仿佛看到初次见面时,那个有些局促的少女。看着恬静入睡的文可欣,朱舸微微躬下腰,轻轻的在文可欣额头上吻了一下。动作很轻,仿若蜻蜓点水。文可欣微锁的秀眉,缓缓的舒展了开来。过了三四分钟,又是一阵徐来的轻风,文可欣裹了裹身上的毛毯,打了个呵欠,长长的睫毛眨动了两下,才缓缓的睁开惺忪的睡眼。有些缱绻,有些慵懒。看到朱舸,文可欣还有些以为是在做梦,手指在眼角揉了两下,确定朱舸真的在面前,脸上立马换上了欢快的笑容。“什么时候来的?”
文可欣很是自然的拉起了朱舸的手,有些嗔怪的说道:“怎么不叫我起来?”
在朱舸注视下睡觉,文可欣总有种怪怪的甜蜜的感觉。“刚来没多久。”
朱舸伸出空着的手,宠溺的在文可欣白嫩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睡觉多舒服,哪舍得把你叫醒啊?”
文可欣有些俏皮的吐了下舌头,又打了个呵欠,睡意算是完全退散,瞧了眼握在一起的手,轻轻晃了晃,文可欣压低声音说道:“朱舸,我刚才做梦了,梦到你不开心呢……”朱舸手中动作一顿,正准备讲梦的文可欣,便察觉到了。“你不开心?”
目光从握在一起的手上收回,落在朱舸笑着的脸上,文可欣定定的看着他,过了两三秒,便用一种很笃定的语气说道:“你不开心。”
朱舸默然,他心中有结,怎么会开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