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周康林。走路有些左摇右晃,身上的衣服应该是杂牌,黑乎乎的;头发卷着,都快要揪到一块了,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头了。整个人看着,都有种说不出的邋遢,再看那贼眉鼠眼的样子,简直让人难以心生好感。都三十二三的人来,还这么吊儿郎当的,大多数人都不会有什么好感的。朱舸向来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但此时此刻,朱舸也不得不承认,相由心生这个词,说的还真挺有道理的。压根就没当自己是外人,周康林拉着手里的狗,径直的走了过来,离朱国富有三四米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贱贱的笑容,周康林腆着脸笑道:“姐夫,有什么赚钱的门道,就说来听听呗。家里都穷的揭不开锅了,再没什么进项,我姐就该肉偿抵债了。”
朱国富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就算早已恩断义绝,但听到肉偿抵债什么的,还真难以让人幸灾乐祸起来。“滚!”
朱国富牙缝里挤出来这么一个字,眼神像冰刀子一样,恨不得将周康林刮成一片一片的。“嘿!姐夫,难道你真能视而不见啊?”
周康林嘿嘿的笑着,这般说着自己姐姐,没有一点的羞耻、不适什么的:“我姐姐虽然年纪大了,但是风韵犹存,下海什么的,还是能赚点钱的。要不是因为她是我姐,嘿嘿……”后面三个男人,都齐齐龌龊的笑着。朱舸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这种事还得朱国富自己做决定,反正有自己在这,总不会让大伯吃了亏的。旁边那中年和小伙,也都默契的站在一边。清官难断家务事,终究是需要朱国富自己做决定的。“姐夫,你有赚钱的门路,不带我们,那也没关系,给点钱渡渡难关,不然高炮真要抓着我姐去肉偿了……”周康林站在那里,有些死皮赖脸的笑着:“我跟我姐加起来,才欠了七八个而已,比起两年前姐夫你欠二百多个,都是毛毛雨啦!”
碰上周康林这么个赌徒,朱国富对行内话也是有些了解的,就比如说下海,比如说七八个,比如说高炮。下海,就是去做皮肉生意;个,指的就是万,七八个,就是七八万;高炮,就是高利贷了。说起来,两年前,朱国富还是被实力坑了一把。比如说,周康林他姐,那个朱国富不愿意提起名字的女人,本来需要还一万块钱的债务,但是在庄家的诱导诱下,写下了两万块钱的欠条,他们暗中再有另外的约定、书面证明什么的。等朱国富和周康林他姐一离婚,两万块钱的债务,瞬间平摊,朱国富需要还给高炮一万块钱。明面上,周康林他姐也需要还一万块钱,实际上,只要一离婚,周康林他姐就能拿出来诸如“还款收据”这样提前写好的玩意儿。就这样,把债务全部转移到了朱国富身上。最后的结果就是,朱国富不但破产了,还倒欠二百多万。现在,听到周康林这么说,朱国富记忆里那些不好的回忆,便再次涌现了出来。心中刚刚泛起的涟漪,旋即便平静了下来,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但你若在我背后捅了好几刀,还洒了盐,又怎么能让我再次对你有怜悯之心?“滚。”
朱国富又开口了,不像刚才那样从牙缝里挤出来天然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嫌恶,而是非常平静,仿佛面前的人是路人一样。不是仿佛,面前的人,现在在朱国富看来,就是路人,欠钱与否,与我何干?“姐夫,别这样嘛!就八个!不,七个!给了,我就立马滚的远远的。”
周康林腆着脸,跟手里拉着的那只狗比起来,就差屁股上长条尾巴晃来晃去了:“要不然,我姐真要下海了!”
看周康林的样子,朱舸突然想起来一副对联。一二三四五六七,孝悌忠信礼义廉。忘八,无耻。王八,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