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阁距离鹭汀阁不算太远,一会儿就走到了,鹭汀阁的侍卫见到沈流霜,立马进去通传。“老爷,大小姐到了。”
“叫她进来。”
说罢,沈丘山将请柬放在一边。沈流霜走到沈丘山面前,行礼问安,说道:“父亲,请问找女儿有什么事?”
沈丘山指了指请柬,说:“宫里送来了请柬,邀请沈府参加半月后的深秋赏菊宴,我与千雪,你与烟儿都要参加。”
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接着说:“按说这种宴会每年都有,不过例行公事罢了,本不必特意叫你过来。只是你早已过及笄之年,却没有合适的议亲对象,这种宴会你该好好把握,不要再如往年一般,人家都能吟诗作画博得众人赞许,唯有你跟个木头一样,说不会说动不会动的,只会给为父丢人!”
说罢,沈丘山重重的放下茶杯,发泄他的不满。这时,林千雪和沈青烟笑盈盈地走过来,许是听到了沈丘山的话,沈青烟轻蔑的看了眼沈流霜,目光中尽是不屑和鄙夷,仿佛在打量的不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而是一摊垃圾。“老爷,霜儿不擅长琴棋书画又何必苛责,不是每个人都像咱们烟儿一般能歌善舞。想让霜儿和烟儿一样在众人面前博得赞赏,实在是强人所难。”
林千雪嘴上说着不要苛责,实则句句抬高沈青烟贬低沈流霜。林千雪这边刚说完,就眼神示意沈青烟,沈青烟心领神会,对着沈流霜说道:“姐姐不要担心赏菊宴上会丢沈家的脸,虽然你身为嫡女却六艺不通,不过好在还有妹妹我,凭我的舞蹈定能在深秋赏菊宴上艳压群芳,为沈家挣回些脸面。”
沈流霜鄙视的看着沈青烟,淡淡说道:“深秋赏菊宴上的女眷不仅有帝都各府贵女,更有皇后,烟儿妹妹所说艳压群芳,是想要压在皇后娘娘头上吗?这可是大不敬。”
转向沈丘山继续说:“父亲,您可该好好管管烟儿妹妹这张嘴,若是这种话传到圣上耳朵里,又不知会闹出多少事端!”
沈青烟立刻跳脚:“你胡说些什么?!”
沈丘山打断沈青烟,斥责到:“住嘴!霜儿说的没错。你马上就要和璟王议亲了,说话做事都要谨慎些,不要给沈府和璟王惹麻烦。”
“是,女儿知道了。”
被沈丘山斥责,沈青烟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走到林千雪身边不再说话。看到自己女儿吃了瘪,林千雪目光凌厉的看向沈流霜,转头看向沈丘山时又换上了温柔似水的眼神,坐在他身边说:“老爷,烟儿还小不懂这些也是正常的,待和璟王成亲后定会端庄持重,老爷不必担心。”
眼神示意侍女呈上准备好的东西,接着对沈丘山说:“深秋赏菊宴贵人如云,霜儿此次前去若是想寻得如意郎君,自得好好准备,妾担心霜儿母亲刚过世没人为她准备这些,就自作主张给她做了这件衣裙,不知可还能入得了霜儿的眼。”
林千雪说完看着沈流霜,眼神中充满挑衅。侍女将新做的衣裙端到沈流霜面前,领口边盛放的茉莉花映入眼帘,似乎在无声的叫嚣着,嘲笑着发生在沈流霜母女身上的苦难。沈流霜看着衣衫上的茉莉花,瞳孔微微一颤眼底盛满愤怒,抬头死死的盯着林千雪,若是眼神可以杀人,只怕此时林千雪早已千疮百孔。是她!就是她下的毒!借女儿的手毒杀其母还不算,现在还要让她穿上这身衣裙!怎么能穿这件衣裙!沈流霜只想即刻揭穿林千雪虚伪的面具,可苦于没有证据,只得忍下心中怒火,“母亲在世时曾为我准备了很多衣裙,我从中挑一件合适的就行,林姨娘的好意还是留给沈青烟吧。”
沈青烟斜眼看向沈流霜,眼中尽是嫌弃,“这是我母亲的一片心意,你别不知好歹!要不是看你现在是个没娘的,谁有空给你准备衣裙!”
林千雪装作委屈的模样,擦着不存在的泪水,委屈巴巴的说:“算了烟儿,霜儿是嫡女,看不上母亲这个姨娘做的衣裙也是正常的,你不要和你姐姐因此事起冲突,母亲受些委屈不怕的。”
又是这副要死不活的做派,看的沈流霜只想吐,但奈何沈丘山这人就吃这一套。“霜儿!千雪是一片好心,你怎能如此辜负?!而且千雪的眼光一向很好,你穿着千雪给你的准备的衣服,不比你以前穿的衣服好看吗?”
沈流霜瞥了眼衣衫,黄色的褙子配上绿色的吊带和粉色的百褶裙,瞎了眼才会说这衣服好看,若是穿着一身出席深秋赏菊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从哪里插秧回来了呢!冷哼一声,随后阴阳怪气的说:“以父亲的审美来看确实好看,这一身也非常能体现林姨娘的品味和层次。真不愧是当姨娘的,瞧这颜色的搭配,少当一年都没这感觉。土黄大绿交相辉映,和烟儿妹妹的舞蹈也是配的很!”
此话一出,林千雪和沈青烟气不打一处来,林千雪还算能忍得住,面上看不出来,沈青烟在一旁气得后槽牙都要咬碎。唯有容与在一边听得直冒星星眼,满眼都是崇拜,以前遇到这种事都只有受委屈的份,今天的小姐真的是太帅了!沈丘山自然听出了话中的揶揄,出言呵斥:“够了,事情也告诉你了,衣服你也拿到了,回你的星月阁去吧!”
“女儿告退!”
沈流霜立刻行礼准备离开,反正也不想呆在这里,这对母女惺惺作态的样子实在太反胃了。“等等!”
林千雪叫住正准备离开的沈流霜,转头轻声细语地和沈丘山说:“老爷,妾担心星月阁人手不足,打算把手下的万妙送过去帮忙。”
“多谢林姨娘好意,星月阁还不缺人手。”
沈流霜果断拒绝,谁不知道这林千雪不过是想在眼皮子底下插根钉子,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偏偏这举动落在沈丘山眼里,就变成林千雪在真诚的帮助沈流霜,看到林千雪的“一片好心”又被拒绝,心中对沈流霜的不满又加重了,沉着脸说:“给你人你就接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现在怎么比你母亲在的时候还要跋扈?”
说罢沈丘山拂袖而去,和林千雪一同进了内室。望着沈丘山的背影,沈流霜内心复杂,难以想象原主是如何度过曾经那些艰难的日子,本该给予自己疼爱的父亲,却只能带来更多的磨难,变成别人手中的利刃,刺向自己的亲生女儿,成为杀害她的帮凶!既然沈丘山如此绝情,以后行事也不必顾及什么父女之情。沈流霜转身准备离开,却被沈青烟一个健步上前拦住。“姐姐别急着走呀,这么久没见,烟儿在偏院可是想你想得紧呢~”沈流霜侧过身去不想搭理她,谁知沈青烟还是凑了上来,在她耳旁轻轻说,“衣服上的茉莉花姐姐可看到了吧,姐姐和你母亲母女情深可要多穿几次,说不定你们母女还能早日相见呢~”说罢,退后几步,瞪眼瞧着沈流霜。沈流霜怒视着面前不停挑衅她的沈青烟,“沈青烟!你与你母亲在绣线上做的勾当我已经知道了,你今日如此嚣张,难道不怕事情败露付出代价吗?”
“哈哈哈哈~”沈青烟狂笑,“知道又怎样?整个沈家都在我母亲手中,你现在不过是个连管家权都没有的嫡女,你又能奈我何?”
“啪!”
沈流霜忍无可忍,一巴掌扇了上去。“哎呦!”
沈青烟没反应过来摔在地上,与大地结结实实来了个亲密拥抱。看着摔在地上的沈青烟,沈流霜也是一脸懵,她没使劲啊?不会是碰瓷吧?就在这时,手腕上的牡丹花纹隐隐有些波动,如同潜伏在深海的暗流,只是沈流霜的注意力都在沈青烟身上,并未注意到手腕上的异样。“我不过是想和姐姐说几句话,姐姐不愿意听也就罢了,打我做什么?还那么用力,是想要了我的命吗?!”
侍女邻夏慌忙想要扶起沈青烟,奈何她此时又是戏精上身,开始不依不饶起来。“姐姐好狠的心啊,竟然打烟儿,是嫉妒烟儿能歌善舞,想要让我摔断腿,好让你在宴会上出风头吗?”
沈青烟甩开邻夏扶她的手,捂着脸坐在地上哭的昏天黑地。“你是玻璃做的吗?一会儿要你命一会儿摔断腿?”
沈流霜翻了个白眼,对这个沈青烟她真是无语的很,西湖龙井就没这个人茶色纯正。话音刚落,就见沈青烟踉踉跄跄站起身来,沈流霜像看戏一样看着她,怎么刚才还跟残废似的起不来,这会儿就痊愈了?顺着沈青烟的步子转身看去,沈丘山和林千雪正看着她们二人。原来是这两尊佛来了,怪不得。沈青烟伏在沈丘山肩上啜泣,“父亲,姐姐她…呜呜呜呜呜呜呜~”沈丘山拍着她的背安抚,抬头看着沈流霜,眼神中尽是愤懑:“沈流霜!还未出鹭汀阁就敢欺负起烟儿来了,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好狗不挡道!她非要挡在我面前不让开,又不是逢年过节,我还得给她磕头上香吗?”
沈流霜毫不示弱,对于这个偏心至极从不问事实缘由的父亲,她早就没了耐心。“父亲,别生气了。烟儿心里清楚姐姐这么对我是因为什么,姐姐嫉妒烟儿为沈府争光,烟儿不敢埋怨。”
沈青烟越是柔弱,沈丘山对沈流霜就越是不满,吃准了这一点,沈青烟装起柔弱来更是肆无忌惮。“姐姐若是嫉妒烟儿,大可以也在赏菊宴上一展才艺,想来是姐姐一无所长又善妒,只能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嚯,这是瞧不起谁呢?原主或许并不醉心歌舞,但沈流霜自幼学习舞蹈,即便成年后也经常练习未曾落下,在宴会上舞一段还不是小菜一碟。“我本性不爱热闹,所以不喜欢在宴会上出什么风头。但要说我嫉妒妹妹的才艺,恐怕是妹妹自作多情了。”
“既然如此,姐姐不妨在今年的赏菊宴上让妹妹开开眼!”
与沈流霜姐妹多年,她有多少能耐沈青烟还能不知道,所以只当她在嘴硬,只等宴会那天看她如何出丑。“自会让妹妹好好看看。”
跳个舞而已,沈流霜还没什么好怕的。“父亲,要是没有其他事,霜儿就先走了。”
不等沈丘山反应,沈流霜行完礼,就带着容与离开了鹭汀阁。林千雪给了一个眼神,万妙心领神会,拿着送给沈流霜的衣服,紧跟着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