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应了一声。只是仍然没有动,他站在原地,目光看着暮池。“走吧。”
半晌,沈宴才微微回神,转身跟着顾言述往布庄外走去。不知道是不是顾言述的错觉,他怎么觉得,沈宴刚才牵动了一下嘴角呢?沈宴笑了?不可能不可能。一块木头,怎么可能会笑呢?顾言述抹去心中的疑惑,离开了布庄。暮池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这才暗暗地松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刚才有种感觉,感觉沈宴好像要过来跟她说话一样。太吓人了。又选了几匹料子,季景言交给绣娘,定好样式,定好时间来取。其实季景言对女子的衣裳并不了解,又想到小白是一只猫,应当也不知道这些的。思来想去,便让绣娘将当下新兴的样式都做一套,到时候让小白自己去挑选便是了。“结账。”
做完这些后,季景言带着暮池来到账台,老板看了一眼两位,笑着开口:“这位公子,您的账,刚才的公子已经给您付过了。”
季景言微微蹙眉。暮池听到,也是一愣——肯定是沈宴知道了她的身份,才这样做的。不过,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暮池不理解,这样岂不是很容易暴露他们的身份和关系?“我与他们不熟。”
季景言不假思索地开口,将钱袋放在了账台上:“那银钱还是劳烦掌柜送还回去吧。”
说完,季景言便带着暮池,走出了店门。看到天上的日头时,暮池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还不等她好好享受一下周围的风光,一旁的季景言缓声开口:“小白,你认得刚刚来的那两个人吗?”
暮池挠了挠眉毛。——就知道季景言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去。她抓过季景言的手,在他的手心写道:“没什么印象。”
如果说不认识,显得太刻意了,估计季景言不会相信,所以暮池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季景言了然地点点头,却最终没再继续询问,似乎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季景言嘴角笑意清浅:“还生气吗?”
暮池:“……”对哦,她刚才好像在生气来着!暮池反应过来,刚想放开握着季景言手腕的手,下一秒,便被季景言反握住了手腕。“小白,我看不见。”
男人的语气并不悲伤,相反,似乎还带着几分坦然与轻快,只是男人的容貌过于精致,这样说出来的时候,暮池甚至能够感觉到他的几分委屈。怎么会这样!?正当暮池愣神之际,季景言闷笑着开口:“你要带着我走才好。”
带着他走!?开什么玩笑!她现在明明在生气好吗!?季景言笑笑,却是没有松开暮池的手腕:“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男人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示好的意味,暮池摸了摸鼻头:“喵。”
算了,她大人有大量,不跟季景言一般计较。牵起季景言的衣袖,暮池带着季景言朝着国师府的方向走去。因为想要做的事情办好了,所以暮池跟季景言也不着急回去了。想起小白十分喜欢长安城的街市,季景言便特地放缓了脚步,任由小家伙儿四处张望着。“叮铃——”有风吹过这长安的街巷,吹响了哪个摊位前的铃铛,铃铛叮当作响,声音清脆。长风吹过季景言的发梢,吹过季景言的眼纱,有一瞬间,季景言像是突然看到了喧嚣。看到了这长街上的热闹,看到了孩童手拿风车来来回回地跑着,看到无数的小贩叫卖,看到了长安街繁荣的树木与枝丫,万物枯荣一刹,似乎在那一瞬间,季景言就历经了长安无数的变迁。“喵?”
暮池拽了拽季景言的衣角,季景言这才缓缓回神。【怎么了?】暮池在季景言的手心写道。季景言的笑意迟缓了一瞬,随即继续笑笑:“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时候看不见这世间,或许当真是有些可惜的。”
从前季景言并不这样觉得。这世间的一切,于他而言,见或不见,都没什么大不了,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但是就在这一瞬间,季景言突然想到,若是当真能看到这长安城的美景,或许也是一件美事吧。“长安城真漂亮啊。”
季景言没来由地说了这样一句话。暮池有一瞬间的恍惚,反应过来的时候,暮池看向远处喧嚣的长街,看着无忧无虑笑着的世人,嘴角也染了几分笑意。是啊,长安城很漂亮呢。是以,她愿意倾尽一切,去守护这座城池。哪怕最后被万人唾骂,被无数人诟病嘲笑,她也在所不惜。“闪开!统统给我闪开!”
不远处,有谁人高声叫嚷着,暮池还在出神,没有反应过来。季景言听到了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来不及过多思索,他一把揽住暮池的腰身,朝着街市一旁跑去。“当心!”
季景言沉声喊了一句。暮池反应过来的时候,最先感觉到的,是瞬间将她侵占的雪松味道。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暮池感觉到了那只在她腰间的手收了力气,她甚至不知道,季景言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的!头上的帷帽因为突如其来的动作,终于从暮池的头上掉了下来。暮池暗叫一声不妙,第一反应就是将自己的脸藏进了季景言的怀里!她的模样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季景言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擦身而过,下一秒,他便感受到怀中的温软。一阵浅淡却又令人无法忽视的奶香味钻进四肢百骸,季景言这才反应过来——是小白的帷帽掉在地上了。他微微蹙眉,电光石火之间,他一只手揽着少女纤细柔软的腰身,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脑,将她安稳地按在自己的怀里。几匹骏马从季景言身边擦身而过,那几匹马嘶鸣一声,前蹄高高举起,终于停了下来。“没事吧?”
季景言垂头,轻声询问怀里的暮池。 “喵。”
暮池心有余悸地应了一声,却依旧不敢抬头,因为没了帷帽,暮池只好窝在季景言怀里,应声都是闷闷的。季景言抿唇:“别怕,我在呢。”
“哟,这不是国师大人吗?”
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季景言抬头时,脸上的温和被冰冷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