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即便知道不该同情他,但还是忍不住浮起浓浓的怜惜。
她一想到一个十岁小屁孩和别人打架,甚至在比他强大的对手面前抢食物,结果被揍得头破血流的那种可怜,就忍不住生说,“已经过去了的事,你现在不是那个无依可靠,任人欺负的小子了,你是纪氏的血脉,身体里传承着高贵的血统,现在没有人敢欺负你……”
纪一凡却像没有听见她的话,又是狠狠地喝了一大口,酒液顺着他的唇角滑了下来,他抹掉,狠狠地继续说,“当时,我被带到他面前,那城堡一样的房子,只有在电视上才有机会看见的花园,也只有在电视里才看到了喷泉,而他,优雅,高贵,在我的心目中,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我的心喜悦,忐忑不安,恐惧,恭敬,我就那样卑微而又崇拜地望着面前那个浑身散发着高贵和威严的男人,当听到他是我的爸爸的时候,我简直狂喜得快要疯掉了。”
“我一直以为自己只有妈妈,而妈妈连我的死活,饱暖都不顾,所以,我等于和孤儿没有分别呀,当我被揍的时候,我多希望有一个强悍的爸爸帮我揍回去,现在……我不但不爸爸,他不但看起来是上等人,还住着那么奢华的房子,我简直开心得要疯掉了。”
说到这里,他望着她,再次笑了,这一次,却笑得很忧伤。
他问,“你了解那种心情吗?”
千羽其实不懂,但也猜得到一个吃尽了苦头的小屁孩当知道也有亲爸爸,终于有了家,以为从此会有人疼爱他,保护他,不会再受欺负的那种狂喜。
纪一凡的眼神陡然凶狠起来,狠狠地看着她,他挣扎着站起来,结果一个不稳,又顿坐在地上。
千羽想过去扶他,他暴戾地低吼,“不用你扶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不许过来!”
只见他右手全是玻璃碎,血一滴一滴地掉落地上,触目惊心。
她皱眉,这家伙,难道他不疼的吗?
此刻,他的脸色很苍白,只见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怒道,“为什么不回答我,在你们的眼里,只有纪哲野,也只有他才配得起所有人的关注和宠爱,对吗?而我,只是地堆烂泥,让所有人都瞧不起的烂泥,永远扶不上墙的烂泥,是不是?”
说到最后,他几乎用身体里的力气冲她吼,并且还一边挣扎着站起来,踉跄向她走过去,这下子,他倒是可以站得稳,只是走了两步,就扶住酒柜停下来。
他仰起头,又喝了一大口,喝得又狠又急,一下子呛到了。
他真的喝多了,简直就是失去理智。
“纪一凡,别喝了,会喝死你的。”她忍不住说。八壹中文網
纪一凡猛地转过头,紧紧地看着她,眼里充斥着血红,混合着醉意的凶狠。
千羽被吓了一跳。
若不是他喝醉了的话,她真的会怕他冲过来揍她的。
但下一刻,他的视线就盯着了某个方向,好像空荡荡的,却又蕴着恨意,但他的声音却突然充满了委屈。
“你知道后来吗?”
她试探地说,“后来应该呆纪家,不会再过那种没有温饱的日子,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呵,确实……确实不会再挨饿,也不会挨揍。”
“当我无限崇拜且卑微地期待着他的怀抱的时候,而他,只是高高在上地盯着我,打量我,仿佛在打量一件对他到底有没有价值的货物,他的眼神,很冰冷,根本没有任何的温度。”
“可是我看不懂,因为,他的衣服都是那么的昂贵,他对我来说,确实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呀,他是上等人,住大房子,大房子里有无数的佣人,无数的漂亮的车,还有那么美丽的花园……我不奢求别的,只要他承认我是他的儿子就好。”
“当他叫我儿子的时候,我喜悦得浑身都颤抖。”
纪一凡的眼里渐渐涌出了泪水,“我多害怕只是一个梦,于是我拼命地擦眼睛,不给眼泪流下来,我不能让爸爸知道我是一个脆弱的人,我一定要做一个对他有价值的儿子,当时我根本不知道,他还有另外的儿子。”
“可这欢喜,还没有维持到十分钟,我被那仿佛x光一般冷酷无情的眼眸打量了几分钟,只听他用森冷,没有任何感情的语气告诉我,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纪家的大少爷,他的亲生儿子。”
“当时,我心里又惊又怕,为什么和想象中的爸爸不一样,为什么没有亲切的笑容,慈爱的声音,温暖的眼神,他宣布我是他的儿子的时候,只是在宣布一件无关重要的事情。”
“但,我当时被那巨大的喜悦冲击着,根本不知道,有一种人,他是天生没有感情的,就算他明知道我的心里对他充满着巨大的尊敬,崇拜,爱慕,渴望……他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不能让纪家的血脉流落在外间,被纪氏的敌人发现我的存在,更不给机会让敌人利用我影响纪家的利益。”
“呵,只可惜,当时我还小,根本就不懂,如果懂的话我就……”
千羽一听,虽然他说得有些颠三倒四,可她的心有些酸,,其实,就算他懂,也要回纪家的,不然,外面那么凶险,一个小屁孩流落在外间,太危险了。
“他问我,作为纪家的人,必须要对纪家,对他忠心耿耿,不能有任何的异心,我当心更忐忑不安,以为他会觉得我不够忠心耿耿,我还跪了下来向他发誓。”
纪一凡的眼泪更汹涌了,“呵,你知道吗?即便他不说,我也会对他忠心耿耿呀,我是他的儿子,我要成为他的骄傲,绝对不会对他有异心的好吗?但是,他不相信,于是,他要在我的身体里装个定位追踪器,这样子,他就肯定我会不会背叛他。”
“我一听到身体里要装个什么追踪器,我才十岁呀,当时吓哭了,求他不要,我向他哀求,保证,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