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已经结束了吗?”
“嗯,出来了,等她醒了之后就没什么事了。”
贺辞言松了口气,“那就好。”
“我会在这边留一阵子,等周夕的情况彻底地稳定下来再回去的。”
“好,有什么事再联系。”
贺辞言挂断了电话,却也没回会议室,他站在床边,想着给周夕发了条信息。
“刚刚小池打电话过来,说手术很成功。”
那边的信息回复得很快,“那就好,没事就好,你要去那边看看吗?”
“暂时先不去了,小池在那边,我去了也没用。”
贺辞言在床边站了一会儿,这才重新返回会议室,进行会议。
与此同时在国外的医院。
江故池和关稚都留在外面的走廊。
“又麻烦你了,受了这么久,你先回去休息吧,关姣这边我守着就行。”关稚的心情也不错,说话的时候心情也挺愉悦的。
“那也行,我回去一趟,待会过来换你,你也别硬抗,医生看护都在这里会没事的。”
关稚点点头。
江故池回了住所,离医院不是很远,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他下飞机之后就去了医院昨天到现在还没休息。
定了闹钟,准备躺下睡个两小时再去医院换班。
闹钟很准时的响起,江故池也没拖沓起身收拾一番就去了医院。
从电梯刚下来,就看到另一栋电梯里匆匆忙忙地跑下来一群医生和护士。
都是江故池所熟识的,这瞬间他的心咯噔了一声,很是不安,不免也加快了脚步。
周夕的病房里挤满了医生,关稚等在门外,满脸焦急,一双眼猩红。
“怎么了?”江故池开口的声音有些发颤。
关稚摇着头却说不出话来。
“突然各种仪器就响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明明从手术室出来一切都好好的……明明……”
江故池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嘴里安慰的话却说不出来。
很快出来了一位医生,说病人现在的情况很危急,需要送往icu,但是后续的情况谁都不敢保证。
突然的转变谁都无法接受,明明从手术室出来还说手术很成功,还说等人清醒就没事了。
“不会的,我妹妹她不是已经好了吗?她没事了的……怎么可能……”
关稚像是听不懂医生的话,独自不断地呢喃着。
江故池继续和医生交流,却得知医生说一直以来关姣积极性都不是很高,不管是活还是死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大不了,所以整个手术期间她的求生欲都不是很高。
刚刚那瞬间更是直接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即便现在被抢救,但是谁都不能保证最后的结果。
江故池沙哑着嗓子,想再追问一些,可却没了意义。
关稚再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她以为这段时间关姣已经在慢慢变好了,她以为关姣是想活下去的。
可最后的结果还是这样。
关姣配合着他们的一切,却在最后的关头坚定地选择了一开始的结局。
“不会的……不会的……”关稚不断地呢喃着。
江故池透过玻璃看着icu离全身插着管子的关姣,眼眶有些发酸。
他亲眼见证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一点点地透支了生命。
江故池转过身去,痛苦不堪。
关稚身体像是失去了力量,缓缓蹲下身去,捂着自己的脸痛苦地低吟着。
江故池撇开脸不忍看去。
他此时被愧疚充斥。
贺辞言走得时候还叮嘱了很多,几个小时之前他还欢快地地把电话给拨通了过去,他还说已经没事了。
明明贺辞言接电话的心情也很不错的,可此时他要怎么再开口呢。
贺辞言陪着周夕在超市买东西。
家里的水果和零食吃得差不多了。
周夕小时候就经常被爸妈骂说零食这些都不是好东西,现在长大了终于可以不用偷着吃了,自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正大光明地吃了。
贺辞言推着购物车,看着周夕精挑细选的。
兜里的手机响了两声。
贺辞言拿出来看了一眼,江故池打来的。
不知为何,这一瞬间贺辞言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给捏住了似的,酸痛不已。
好像有些事终于要到来了。
这个电话他突然不敢去接了。
周夕回过头看着贺辞言贺辞言拿着手机却没准备接电话。
“谁打来的?”
“小池。”
贺辞言喉头干涩,接通了电话,凑在耳边,却在瞬间转过了身。
“怎么了?”他沙哑着嗓子问。
那边开口好似也很艰难。
“哥……对不起……关姣她出事了……”
一句话像是用光了江故池所有的力气,他说得很艰难,根本就没勇气把这事告诉贺辞言。
“她现在被送去了icu,但是情况不太好,医生说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
电话那边的贺辞言迟迟没能开口。
江故池知道他听见了,彼此沉默着,随后电话被挂断,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周夕看着贺辞言高大的背影竟然微微颤抖了起来。
那些不好的预感充斥着自己。
“贺辞言。”她唤了一声,可眼前的人像是没听见似的。
“贺辞言!”
面前的身影晃动了一下,
贺辞言转过了身,“小夕……我……我需要过去一趟……关姣她……出事了……”
周夕咬着下唇,她猜到了。
“好。”
贺辞言几步上前,紧抓着周夕的手,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手心冰凉。
“我现在就要过去……”
“好。”
两人匆匆地出了超市了。
贺辞言正在买最近的机票赶过去。
路途漫漫,十几个小时,贺辞言怕自己过去什么都没了。
“我陪你吧。”周夕一把抓着贺辞言微微颤抖的手。
这期间贺辞言好几次身份证都输入错误。
“我陪你过去,我帮你订机票。”
贺辞言深深地看着她,最后点了点头。
在飞机上的时间是很漫长的。
两人心里都不是很自在,毕竟这种事谁都不希望。八壹中文網
江故池现在还在医院,在飞机上也没联系。
一下飞机,贺辞言就开始给那边打电话,只是一直都没人接听。
两人又朝着医院赶去。
刚从电梯下来,贺辞言朝着icu的方向跑去。
一眼就能看到江故池站在外面。
“小池。”
两人跑过去就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贺辞言看向了病房里,关稚跪在地上,四周的医生护士一脸凝重,带着惋惜。
不知不觉中江故池也已经是满脸的泪水了。
贺辞言脚步沉重,他的目光落在了关姣的身上。
关稚的哭声还在继续。
贺辞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床边的。
床头的各种仪器发出滴滴的声音。
心脏早就停止了。
“……”
贺辞言张了张嘴却连话都没能说出来。
关稚拉着关姣的手,“我们回西北好不好,我不逼你了,我不逼你了,我们回西北,你醒醒,醒醒啊。”
可不管关稚怎么拍打摇晃,床上的人都是毫无生气。
贺辞言上次离开的时候,关姣的状态已经很不好了,此时躺在床上好像轻飘飘,一点儿重量都没有。
“关姣。”
贺辞言声音沙哑,他又走近了一步。
“关姣……沈念枝……”
之后的一切好像都进行得很快。
关姣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
关稚说妹妹不想回家,所以留在了国外。
他们也早就已经没有家了。
两人都没什么朋友,葬礼很是简单。
贺辞言没能见到关姣的最后一面。
大家都沉浸在悲伤的气氛里,这些天都是死气沉沉的。
从墓地出来,周夕躲在一旁给潼潼打电话。
好几天没回去,潼潼看样子是很想念爸爸妈妈。
“我们很快就回去,我和爸爸这几天比较忙,你乖乖跟着奶奶和外婆。”
“好,我们会很快回去的,等妈妈回去再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周夕跟着那边说了几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贺辞言和关稚几人在说话。
随后贺辞言就朝着她走了过来。
“走吧。”
周夕点了点头。
两人从墓园率先出来。
在路边等着江故池和关稚。
贺辞言和关稚接触得并不多,以前关稚在国外读书,贺辞言也只是知道沈念枝有个哥哥,不过从来没接触过。
后来沈家出了事,关稚也看到过贺辞言几次,只是那个时候沈念枝不想和贺辞言有接触。
再后来也只是在西北见到过贺辞言,得知他是江故池的哥哥。
周夕穿着黑色的长裙,垂下眼看着与自己交握的手。
“都结束了吗?”
“嗯,都结束了,我们明天的飞机回去。”
周夕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抓着贺辞言的手。
在路边等了一会儿,关稚和江故池也都过来了。
关稚会在这边住几天,过段时间也会回国,他说想回西北了,很想念在那边开民宿放羊的日子,所以他要回去。
江故池犹豫了之后还是说了出来,“其实你也可以留在这里重新开始。”
关稚只是摇着头,“没办法再重新开始了,所有的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别人的女儿是女儿,自己的孩子也会遭报应的。”
他们兄妹俩但凡没心没肺一点,就不会活得这么痛苦。
他们的父亲是个人渣,可却把孩子教得太好了。
关稚也曾经想过,如果人死了之后真的还能继续存在,那父母是不是也会见到妹妹。
那个时候他们是什么样的反应,还有妹妹呢。
她终于是解脱了。
那爸爸呢,他后悔了吗?他见到妹妹他后悔了吗?
他毁掉了两个家庭,毁掉了妹妹。
关稚回了租住的小别墅,出国也有段时间了,确实要回去了。
他回去就开始收拾妹妹的东西。
两人出国带的东西不多,也就是一些衣物。
在收拾桌面的时候,关稚在抽屉里看到了一封信。
信是写给自己的。
“哥,看到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去见爸爸妈妈了吧,已经过去好多年了,我都快忘了他们长什么模样了,我一直都很期待见到爸爸,我很想问问他,如今这个结局他可还满意,我不恨他,所以我替他承担了一切,这些年带着愧疚和歉意活着,现在也终于是遭到了报应。
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兴许就是明后,或者是后天,我没想过离开这里,我死了之后,哥哥把我葬在这里吧,这里谁也不认识我,这样我兴许死了之后就不会痛苦了。
这些年你因为我跟我一起去了西北,陪着我痛苦,我知道我一死哥哥这辈子都走不出来了,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哥哥可以继续活下去,哥哥要代替我好好地活着,健康平安。”
关姣的信件不是很长,也只是叮嘱了一些她死后的事。
在信的末尾,她说,“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我可以干干净净的,还要勇敢一点,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希望那个人也能喜欢我,也能对我好。”
还是有遗憾的吧。
这么多年,她还是喜欢贺辞言。
只是早就回不去了。
如今这个结局是关姣所希望的。
关稚看着信默默地开始流泪。
他颤抖着手将信件合上,捂着自己的脸哭出了声。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的无助。
当年家里出事他匆匆赶回来时是这样。
妈妈自杀的时候也是这样。
如今还是这样,他依旧无能为。
江故池晚上过来找关稚喝酒。
两人坐在空荡的房子里。
“你明天就跟着你哥嫂子一起回去吧,这边剩下的事不多,我处理完就回去。”
“没事,我过几天回去也行。”江故池不在意地说。
“小池这段时间很感谢你,你出钱又出力,我都没什么能回报你的。”关稚说这些话确实很愧疚。
就像关姣说的那样,他们有什么能回报别人的呢。
“跟我这么客气什么,当初要不是你们我可能会死在沙漠里,我这条命都是你们救下来的,这点忙又算得了什么,何况……”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关稚摇摇头,喝了一口酒,“兴许一开始我就做错了,一直以来我都在按照我的想法去做,关姣并不喜欢这样,可我还是固执己见,进手术室之前她还笑着跟我说话,还说没什么事,可最后却没能睁开眼。”
江故池也记得周夕说,这么远你怎么又跑来了,不辛苦吗?
之后就真的没有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