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水拧眉仔细看着她,良久微闭上眼两行热泪簌簌滚落。“你果真不是她。”
“饶是容貌再像,带着她的影子终究不是她。”
沁水重重叹气,“也好,你若想便替她报仇罢,也算是对我这些年荒废的岁月做个交待。”
苏渔觑着她的神色缓声道:“夫人,不管你与我娘亲之前是何关系,单凭你这些年舍弃自由默默守护着小航,我该尊称您为‘姨’的。”
“沁水姨这些年被困在苏府,自家亲眷想必都已相顾不相识,若不嫌弃往后我可把你当娘亲孝敬,给你养老。”
她推心置腹,悲声说:“我父亲是负心汉,求娶我娘后又接二连三的纳妾,将她丢在虎狼环绕的后院不管不问,这才导致她惨死。”
“娘亲当年过世后牌位虽在苏府,但墓并未进苏家祖坟。”
“你既然因娘亲无所归宿,待你百年后我定不会让你孤单,会让你与我娘合葬的。”
沁水眼中闪过激动:“合葬?!”
她瞅着淡笑的苏渔,缓缓吐出口浊气,轻笑:“小渔是个明白人。”
苏渔慢慢点头,看来她猜对了。不管娘亲秦舟对沁水是何情谊,沁水对娘亲的感情是超脱姐妹情的。若当年娘亲没有出嫁,她们二人怕是会成磨镜之好。“沁水姨慢慢说。”
苏渔重新坐回到她身旁,“我听着。”
“当年我过来时你娘的棺椁已经入土了,我悲愤欲绝不肯相信她已故去的事实,在苏府闹了许久,日日坐在苏府门口要你爹,就是苏文成给个说法。”
提起苏文成,沁水面上现出恨意。“他始终对我避而不见,反而是相府后院的一位妾室见我可怜,把我喊入府中接待我。”
苏渔说:“是赵氏?”
“对,就是现在的苏夫人赵氏。”
“那时她说我在外头闹丢了苏家颜面,苏文成只会更厌恶我,不会好生接待我给我交代。”
“还给我出主意,让我暂时在府中住着,用温和的方式找苏文成讨说法,苏家人容易接受些。”
“我转念一想,觉得她说的在理,便在苏家她安排的房间住下,期间时不时的找苏文成说理。”
“苏文成见我闹得不那么厉害,赶上心情好时便会对我出言安抚解释几句。”
“谁知后来苏文成…”沁水身子微微颤抖,双手握成拳恨声道,“他竟在酒后进了我的房间。”
她平静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赵氏得知此事后特留我入府当妾,我没同意。”
“就在我准备离开苏府那天,小航和柳如虹的儿子,那个唤作苏晨晖一起玩。”
“当时苏晨晖刚学会走路,小航不知是跑速度太快碰到他了,还是带起的风将苏晨晖给带倒了,总之柳如虹赶到时苏晨晖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柳如虹心急如焚,愤怒之下当众将小航从假山上推了下去,小航当场摔晕,再醒来时便成了现今的痴傻模样。”
苏渔的心慢慢往下沉,看来小航果真是柳如虹伤的。现在柳氏已死,也算是给他报仇了罢。谁知沁水话锋一转,“我曾与小渔想的相同,觉得是柳如虹害的小航,直到有一天我给小航洗发束发时发现他头顶有针眼。”
她抬手在自己头颅上比划位置,“大概就是这块位置上,有三四个针眼的,当时还能看到针头,想来应该是刚被人扎进去不久。”
苏渔心惊,她回来后每次给苏航诊断时都以为是后脑处有淤血,注意力着重放在后脑部位,其他地方没怎么细看。这几根针应该极细,又在脑中存在许久早已和脑中血肉长为一体,所以她把脉不曾发现。“后来我偷偷去找过给苏晨晖和小航看病的郎中,那人说两位少爷都是后脑轻磕碰,并无大碍,都能康复。”
“还拿出两人的药方,我瞧过都是一模一样的,偏偏苏晨晖后来康复如常,小航却傻了。”
“那他痴傻的原因绝对和头顶针眼有关的!”
苏渔没想到其中过程如此曲折,她看向沁水问:“沁水姨知道是谁把针扎进去的?”
沁水点头:“当时我还以为是柳如虹扎的,后来再想她并没这必要。”
“当时她推攘小航时是带着情绪的,丝毫不在乎小航的死活。”
“后来更是忙着给苏晨晖守夜侍疾,无暇顾及小航。”
苏渔明白了,以柳如虹当时在府中的地位和架势,直接取小航性命更简单,犯不着用扎针这样隐晦的法子。“是赵氏。”
沁水说:“对,后来的事是我装傻后才发现的。”
“当时赵氏刚入苏府,她眼馋苏家大房主母的位置,但苦于娘家没背景同时又嫉妒你娘,觉得她也没显赫的娘家,怎能成正室。”
“是以她想出一箭双雕之计,一面乔装打扮成柳如虹的模样,在你娘药里做手脚。”
“同时在年幼的你面前挑拨,让你对柳如虹充满恨意。”
一些久违的记忆浮出,苏渔拧眉细想,当年赵氏确实在她跟前说了不少话,句句都是暗示柳如虹害了娘亲。所以小小的她才会在守灵当天见到柳如虹时失控推人。沁水接着说:“赵氏本以为在她的刻意挑拨下,你会把柳如虹闹得伤残,无法再待在苏家后院,”“谁知柳如虹没事,反而你被送了出去。”
“后来我过来奔丧,赵氏便把主意打在了我头上,想利用我对付柳如虹。”
“比如把我接入府,刻意引导我与苏文成接近,引得柳如虹暴怒,对我嫉恨同时迁怒于小航。”
“只要能让柳如虹不好过的法子,赵氏都乐意去做。”
“包括那晚的荒唐,也是她想让我为妾,入府帮她的手段。”
“后来她更是在小航头上做手脚,害得他成了痴儿。”
“我发现赵氏这些下作手段后害怕她会再害小航,便萌发了留在苏府暗自保护小航的念头。”
“毕竟我是成年人再难捱也能自保,可小航当时再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毙命!”
沁水的脸上满是愤慨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