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蛮莫总督思线有些心神不宁。连新纳的第十七个小老婆,都没有心情去宠幸。 几天前,一群满头青皮,留着金钱鼠尾,自称大清特使的人叩关求见,打破了他几十年的平静生活。 如果是十年前,留着这样丑陋发型的人,他连见都不会见。 但几年来,随着清军席卷中原,消息再闭塞的人也渐渐察觉到,满清取代大明,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年轻时,他曾在大明威压下,活得战战兢兢。但随着大明日益腐朽,他逐渐发现自己掌握了主动权。 大明朝在这五十五年里,换了好几个皇帝,但再也没有出过刘綎、邓子龙这样威震西南的猛将。 只有一个叫陈用宾的云南巡抚还算有点志气,在布岭修筑了铜壁关等几个壁垒。 他立即还以颜色,在对面也修筑了布岭关。 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担心会遭到报复,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个担心毫无必要。大明朝一点反应都没有。 从此以后,他知道就算再无礼,大明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更不敢和自己背后的东吁王朝交恶。 盏达、干崖、陇川的土司官也从几十年前的咄咄逼人,日渐变得温顺起来。 蛮莫总督的这个位置,算是坐稳了。 以前的大明,他不敢惹。 至于现在的大明嘛…… 据布岭关回来的缅将说,这伙“特使”一百多人一个冲锋,就打败了明军三百多人,还生擒了对方主将。 如此悬殊的战斗力对比,让他不得不承认,明军已是腐朽不堪。前些天在永昌打的胜仗,恐怕也只是回光返照,垂死挣扎罢了。 所以他客客气气地把“特使”请到蛮莫,好吃好喝地招待两天后,亲自派船送去阿瓦城。至于他们是不是特使,被挟持的小孩是谁,他不想知道。 未来大清很可能是他的邻居,他不能得罪,也不敢得罪。 他不想失去这种安稳舒坦的日子。 总而言之,麻烦送走了,让莽达头疼去吧。 稳妥起见,他还向布岭增调了五百土兵,让布岭关的守备兵力增加到八百之多。 这天入夜,布岭回来的报告称,明军三四千人叩关,让他又重新紧张起来。 于是他召集了所有成年儿孙,到议事堂开会。 “坤爸,大明快死透了,还有什么好怕的?让思昆打发他们走就是了。”
四儿子思推道。 “阿哥说得不错,听思昆说,明军很不经打。不如我们发兵打败他们,也抓几个明将来玩玩。”
八儿子思勇赞同他哥哥的意见,不过他觉得应该更进一步,直接将对方打败更好。 其他儿孙的意思都差不多,都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顶多再派两三千士兵去增援足矣。他们认为,以明军的战斗力,能不能打败布岭关的八百守军都很成问题。 思线仔细听着这些儿孙的发言,内心忽然警觉起来。 大明已经腐朽到,连这些后辈都可以轻蔑鄙视的地步了吗? 不,一定有哪里不对。 他把使者再一次叫到大厅,仔细又问了一遍。 使者的回答还是一样的:明军有两千人,有一些马匹,但绝大部分都是步兵。另外还有一千多土兵,看起来各土司都有,混杂在一起。 “对方主将是谁?”
“看旗帜似乎一个姓靳,一个姓吴,都没有露面。只派几个小兵留下了限期三天交人的恐吓。”
使者如实回答道。 “靳?吴?不是李,或者白?”
思线谨慎地问道。 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他安心了不少。不过七十多年的人生经验,让他决定还是谨慎对待。 “明天召集各寨青壮,凑齐四千……不,凑齐六千人,后天一早增援布岭。”
他下达了最终命令。 “坤爸,春耕马上要开始了……” “坤爸,我那边还有很多地没有……” 思线摆摆手,制止了众儿孙的劝诫,严令各房按比例出人。 是时候给儿孙们上一课了。 狠,他们都学得差不多了,这次要教会他们怎样才能更稳。 只有稳,才能守住得来不易的基业,把总督的位置百年千年地传承下去。 第二天,缅军布岭关依然平静。 守将思昆一夜没睡,他一直在防备明军可能发动的夜袭。不过最后他发现自己白熬了一夜,明军根本没有任何动静。 也是,明军怎么可能发动夜袭呢? 连总督手下最勇猛的战士,也不敢轻易发动夜袭。那可是技术含量最高的战法。 “敬告布岭关守将,距离交人日期还有两天。逾期不交人,后果自负。”
寨门外,几个明军士兵大声发出最后通牒,还贴心地让随行土兵用土话又喊了一遍。 缅兵和这些土兵都是同族老乡,不打仗的时候恨不得天天走亲戚,所以马上就听懂了话里的意思。 他们嬉笑着,用土话纷纷回以问候。 明军士兵虽听不懂,也猜到了不是什么好话。但上峰有令,喊话要喊三轮,而且绝对不能动手。 他们只好用汉话土话又喊了两轮,才憋着一肚子火,垂头丧气地返回铜壁关。 思昆没有制止士兵的讥笑,因为他刚收到消息,明天就会有六千士兵增援。 只要再坚持两天,他就能带着六千八百名勇敢的士兵,进攻敌军了。 一百多个浑身泥巴,胡子拉碴,连头发都没有的野蛮人,都能轻松打败的明军,凭什么可以阻挡蛮莫的勇士们? 思昆有些兴奋起来,他觉得自己绝对可以一战而胜。 不止要打败对面的明军,还要长驱直入,攻破腾越,活捉大明皇帝。 听说大明皇帝的嫔妃个个都美若天仙,自己很快就可以见到了。 “嗯,战利品都是属于总督的……自己留一个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