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然抬起眼眸,见太后面色微沉,“刚刚皇上还说你懂规矩,现在眼里就没哀家了?”
她心下一沉,刚要起身请罪,墨云庭已经先一步跟太后撒起了娇来。“皇祖母,媳妇儿肚子里都有小云庭了,整日整日犯着困。进宫之前又怕父皇怪罪孙儿,昨晚上都没休息好,这才没精神听皇祖母说话罢了。”
太后冷哼着甩开墨云庭的手。“上回你就这么说的,今天也没见她肚子有反应。”
“上回是孙儿不够努力,这回孙儿可努力了!”
这都是什么话啊!他就不会害羞吗!温然简直没脸,脑袋恨不得埋到胸口上去。“是吗?那方嬷嬷,再把太医叫回来,好好给七王妃把把脉。”
太后话音才落,墨云庭突然不乐意了。“皇祖母这是干什么?你还信不过孙儿了?孙儿我……”才说了这几个字,墨云庭突然捂着心口大喘起来。殿内几人脸色一变。太后手脚慌乱全然没了主意,方嬷嬷转身冲出殿外,喊着宫人把太医找回来。墨云庭却扑到温然跟前,整个人几乎都靠在了她的身上。“媳妇儿,难受,要回家吃药药……”吃药药……从离开京城到在回到京城,墨云庭大多时候都是清醒的,后来再变回傻王爷,说话也总有清醒时的逻辑,况且刚才也确实巧合的给温然解了围。可这一张口就是叠词,依旧是叫温然措手不及。愣怔片刻后,温然快速反应过来,拉着墨云庭的手,摁住他手上的某一处穴道。“太后恕罪,恐怕我现在就得带王爷回去喝药了。那位散医叮嘱过,若是王爷突然心悸,半盏茶时间内一定要及时服药,否则……”太后心惊胆战,叫了自己的撵轿,从雍华宫一路把人送回七王府。太后的撵轿只能坐一人,墨云庭一边捂着心口,一边抱着温然,说什么都不放手。无奈,宫人们只能抬着两个人,健步如飞的赶去宫门口。雍华宫前不远,林妃靠墙而立,轿撵越近时,她便要跪下行礼。云坠扶了她一把,疑惑道:“娘娘,轿撵上面坐着的不是太后,是七王爷和七王妃。”
此时轿撵已经到了跟前,林妃抬头一看,果真是温然和墨云庭二人。尚不及打声招呼,温然只得与林妃匆匆打了个照面。云坠跟着走了几步,被林妃喊了回来。“罢了,你这两条腿怎么跟得上。”
云坠折回来,“可是娘娘已经等了七王妃整整两个月,恰巧七王妃进宫,如此难得的机会,我们怎能错过。”
林妃摇头,“看着七王爷的脸色不对,怕是身体不适才会坐着太后的轿撵。既然这样,本宫又怎敢留人。”
云坠谨慎的往四处看了看,“娘娘,要不奴婢想法子叫人送个信给七王妃?”
沉默片刻,林妃点了头,“当心些,别叫人发现了。”
宫中主子们的轿撵与寻常人家的不同,更别说这是太后的轿撵,且抬轿的人还都是宫人打扮……一时间,太后轿撵将七王爷七王妃送回王府的事情传遍了整个京城,各个震惊不已。别说大顺,就是放在以前也没听说哪朝哪代的宫轿能把人送出宫外来。这得是多大的殊荣!温然对旁人的指点罔若未闻,只是担心着墨云庭。刚开始只当墨云庭是假装,可现在他一头的冷汗,脸色越发苍白难看,温然一时间不知道他到底是假装,还是真的不舒服。白菱不在府中,叫人去客栈请还得耽误些时间。昨天没有提前知会过,也怕白菱图个新鲜,这会儿早跑街上去了。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着急着找人反而更像大海捞针。提前叫人先去把白菱喊道王府,却又怕惹人生疑。越是心急,温然越是烦躁。“王爷,你……”“媳妇儿,疼……”墨云庭浑身无力,手脚冰冷。因他靠在温然颈窝上,温然都觉得他额头上的冷汗甚至都浸透了自己的衣襟。催着宫人们快一些,好不容易到了七王府,把墨云庭送到房中,温然才得闲吩咐映竹亲自去把白菱请过来。一边又去吩咐下人,把墨云庭的药端过来。回到房中,她拧了帕子,请柔且细心的将他额头的冷汗擦掉,一边轻哄着他。墨云庭一言不发,紧紧咬着下唇,手上一直攥着温然的衣角,生怕她不见了。温然心痛又自责,暗骂没把墨云庭照顾周到。昨天就该让他这么折腾,今天也不该这么催着他进宫……“王妃,白姑娘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白菱终于赶了过来。只是才进屋,白菱神情大变,转身快步走了出去。温然心里咯噔一下,追到门口。“白姑娘?”
白菱面色冷沉,“他还能走吗?若是能走就换个屋子,若是不能……那就把你们身上的衣服换了,门窗统统打开。”
温然明白过来,脸色登时难看。她回了房中,将墨云庭与自己的衣物都换了,按照白菱所说,门窗统统打开。她站在门口,问站在院中的白菱下一步该怎么做。白菱吩咐映竹将那些衣物拿去烧了,接着只说了一个字,“等。”
等什么?这还能等?温然心急如焚。可隔了片刻后,墨云庭的苍白逐渐有了血色,慢慢的缓了过来,连呼吸也匀称了许多。温然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但凡他有个什么变化都会跑到门口告诉白菱。而每一次,白菱都会慢慢往前头迈进一步。将近一个时辰后,白菱才敢踏进屋里来。此时墨云庭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初,白菱过来把了脉象,眉间的凝重这才散开。“不管你们去了哪里,以后那个地方,不能再去了。”
温然眉心狠狠一跳,“为何?”
“为何?刚才你不是看见了。”
白菱语气有些不好,“我能救他一回,但不见得能再救他一回。如果想要他保命,能多活几年,那就得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