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轮比赛结束,南正中取得了一个不错的名次。开始发挥的有些失常,但后面整个人放松下来,渐入佳境,直至最后表现很好。叶蓁表扬了南正中,陪他吃了一顿午饭,然后找了个借口,下午便返程回家了。南正中虽然不舍母亲的离去,但小小年纪的他似乎比同龄人懂得更多,他理解母亲的不容易,也理解父亲的难处。......叶蓁到了车站,她本想坐黑车回去,但找不到黄牛也就坐不上车。黑车价格便宜,她只好到车站碰碰运气。一到车站,叶蓁带眼留意黄牛,半天也没有发现这些人的影子。叶蓁不知道,这几天各车站都在打击倒卖车票、私自拉活的。黄牛自然不敢露面。实在无法,叶蓁只能老老实实的去柜台买票。汽车出站,绕了一些地方,装了一些私物,然后驶出城,上了高速。路上,叶蓁睡了觉。当醒来后,发现已到了通州。一到通州,离家就不远了。叶蓁跟师傅商量了一下,便在高速收费站出站口下了,坐上公交,三五公里便到家了,比进市区再回来,节约不少时间。回到家,南守仁还未回来。叶蓁洗了澡换了衣服,收拾了一下房子,然后坐在桌边,心事重重起来。天渐渐黑了,大街小巷不再出现袅袅炊烟,取而代之的则是高楼灯火。觅食的各种鸟类已归巢,路上的行人依旧迈着匆匆的步伐。叶蓁不饿,她一直坐着,或许坐久了有些累了,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十点多了。她知道南守仁又加夜班了,正想着,南守仁开门回来了。一进门,南守仁吓了一跳,黑暗中有个人影,他连忙开灯,只看见叶蓁坐在桌旁,南守仁顾不上什么,立即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咋不开灯?”
叶蓁没有说话,而是发呆着。这让南守仁有些不知所措,他立即问道。“你怎么了?”
南守仁俯身坐下,轻柔的拍着叶蓁的背。叶蓁迟缓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再三,她还是问了。“你跟黎耀辉......”不愿提及的旧事还是被翻箱倒柜的找出来;掩藏的在暗中慢慢愈合的伤口还是被曝光出来揭去紫黑的血痂。当叶蓁说出这几个字时,不算太笨的南守仁已经明白叶蓁要问的是什么,同时,他也确信叶蓁跟黎耀辉碰面了。南守仁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倒了一杯水,大口喝完,然后吐了一口气,对叶蓁有些内疚的说道。“是有这么一件事。这么多年,我一直想跟你坦白,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所以,你就一直隐瞒,一直骗我?”
叶蓁眼眶湿润。南守仁能感觉到她语气上的伤心。“拿了钱的那一晚,我根本睡不着,想起我可悲的前半生,荒诞的四十年,看着儿子的笑脸,又想起了我的父母,我觉得自己似乎不是个人了......真是太惭愧了......我反悔了,第二天便去找黎耀辉了,把钱退给他,我知道他肯定不接受,只说了让他保管一下钱,随后我带着儿子就逃走了。是真的逃。只是,没想到你会找过来。这是真的,我发誓,绝没有半句假话。”
“你不该瞒着我,更不该做出那种卑鄙无耻的交易。”
南守仁沉默起来。他确实做了这样的事,只是他后来反悔了,不论反悔与否,他做了,他只好沉默,无话可说。房内陷入了巨大的空寂中。许久之后,叶蓁开口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的好。”
这时,灯灭了,整个房间一片漆黑。南守仁立即起身。“我去看看。”
“我说我们还是分开吧。”
叶蓁追问了一遍。南守仁身体有些僵硬的立在原地,黑暗中,没有人知道他脸上的表情是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否会流泪。只见他的身体僵硬的立在那里,在夜里成了漆黑的轮廓。“下定决心了?”
叶蓁没有说话。南守仁不再追问道。“今后,你要是一个人感到孤寂,你把......”南守仁停顿了一下,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的痛苦,他继续说道。“你把儿子带走吧,他还小,需要母亲。”
叶蓁默默的流下了眼泪。南守仁说完之后便去查看电表了。叶蓁擦了擦眼泪,然后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很快灯亮了,整个房内又灯火通明起来。南守仁开门进入,他没有吃晚饭,但现在已吃不下了。他拿了一个简单的被,在沙发上凑合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叶蓁带着行李离开了,出门的时候,叶蓁倒是希望南守仁能挽留一下,或许她真的一时心软就留了下来。可是,她看见的只是他依旧熟睡的背影。于是,她便开门离去了。南守仁一夜没有合眼,既然她要走,他便放她自由。虽心中千般不舍,但也无可奈何。睡了一上午,下午的时候,工地来了几个电话催着南守仁上工。南守仁只好简单吃了点剩饭,然后继续上工地干活。晚上,在外“游荡”一天的叶蓁,还是心软了,她又回到家。但家里漆黑一片,她知道南守仁一定在加夜班。叶蓁收拾南守仁中午吃过的饭碗,这时候,有人敲门,叶蓁开了门,只见来人戴着白色工地帽,一脸歉意,侧头一看,还有几个戴黄帽的农民工蹲坐在地上,显得很痛苦。“出了什么事?”
弄得叶蓁也有些紧张起来。白帽子的开口说话了。“嫂子,你一定要挺住,南守仁他。”
“他怎么了?”
“下午倒混凝土的时候,他不小心从三十三层掉下去了。”
“什么?”
叶蓁腿一软,白帽子连忙搀扶她。“人呢?”
“在医院了,来不及抢救,一宋到医院人就没了。”
白帽子将叶蓁搀扶到沙发上,安慰了几句便丢下一包钱,带着歉意和伤感离开了。没有人知道这一夜叶蓁是怎么熬过来的。接下来的三天便是南守仁的葬礼,在南守仁下葬的那天,工地停工一日,每个人包括大小老板及包工头都前来参加了南守仁的葬礼。事情过去了半个月,工地上便开始有了传言,有人说是南守仁不小心掉下去摔死的;还有人说是南守仁故意想死而跳下去的......现在谁也搞不清南守仁摔死到底是什么原因。得知消息之后,黎耀辉气的眼睛发红,他没办法给他们一个交代。而他们已知道了南守仁的死讯,当两个黑衣人出现在黎耀辉办公室时,黎耀辉立刻明白了自己已成为一枚弃子。他毫不犹豫的从大楼的窗户一跃而下,在飞翔中感受到了灵魂的自由。南守仁死后一年,叶蓁将南正中从武术学校里接了回来,给她找了一个普通的小学,让南正中平平安安、普普通通的去做一名小学生。或许普通才是人最好的归宿,至少作为母亲的叶蓁是这么想的。......多年后,当南正中上高中时,一日课间,有几个穿着西服戴着墨镜的男人突然闯入学校,直接带走了南正中。在车上,南正中才得知了母亲叶蓁病危的消息。宫颈癌,已扩散到了全身,只剩下几天可活。南正中包括他父亲南守仁在内,永远都不知道,叶蓁当年怀了孕,来不及作决定,南守仁便摔死了,她别无选择的去打胎,为了省点钱,她找了一家私人小诊所。小诊所不规范的操作,让她受了很多罪,也是后来让年纪轻轻的她患癌的原因之一。南正中沉静在巨大的悲痛之中,已忽略了抓他的到底是什么人。似乎抓他这些人并无恶意,而且一路护送他到医院,让他见到了病危的母亲。到母亲病床前,母子做了最后的告别,在叶蓁的坚持下,医生给叶蓁作了安乐死。握住母亲的手,南正中伤心欲绝。简单的葬礼之后,没有人再看见过南正中。对南正中突然的消失,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也一脸茫然,不知其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