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宁郡,端王府。沧无苑是端王墨昀初日常处理各项大小事物的地方,此时的他双眼浮肿,发丝凌乱,身上随意套着一件玄色长袍,坐在长榻前,痴痴地摸着手里的云形勾连云纹白玉佩。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嚣,但这并不影响他继续睹物思人。终于,这喧嚣只持续了一小会,接着便是开门的声音。“王爷。”
贴身侍卫于怀端来热粥,轻轻放在桌子上,很是担心地看了眼眼前的这个男人。“王爷,方才公主想来送热粥,被属下劝了回去。”
“嗯。”
墨昀初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有消息了吗?”
“王爷,您这几日都没有好好用膳,今日更是一顿都没吃,还是先喝了这碗热粥吧。”
于怀表面上顾左右而言他,其实自己心里也快憋不住了。墨昀初抬头看了一眼于怀,半字未言,但是眼神已经表达了一切:你这是在教本王做事?“王爷恕罪,但还请王爷喝了这碗热粥。属下保证,绝对是值当的‘交易’。”
于怀惴惴不安,生怕真的把自家王爷惹毛了。毕竟自从王妃那日“不翼而妃”之后,王爷的脾气就跟浇了火油的干柴一样,一点就着。墨昀初的眼里闪过一道光,拿掉碗里的勺子,一口气将碗里的热粥吞了下去。烫是真的烫,但是和他这段时日以来受到的煎熬痛苦相比,简直是小儿科。“说!”
墨昀初重重地将碗落在桌子上。“王爷。这是康王爷从鹿亭寄来的信件。”
于怀激动地从衣袖间摸出一封信,交到墨昀初手中。“鹿亭?”
墨昀初万般惊讶,和墨晴初当初得知林沫雯的存在时的表情一模一样。也难怪,毕竟这俩人都是先皇的温贵妃所生。“老八怎么去那么远的地方。”
“属下觉得,一定是好消息。不然康王爷也不会不远万里寄来信件了。”
墨昀初火速看完墨晴初写来的信件。一个月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发自心底地笑过。“于怀,我们去鹿亭!”
墨昀初把展开的信件递给于怀,于怀看完也是同样的欣喜,开心地答道:“属下这就去收拾行李、备车马!来人!给王爷沐浴更衣!”
于怀开心地飞出沧无苑,墨昀初见于怀这么开心,自己也笑出了声。他余光瞥见被自己放在长塌上的云纹玉佩,连忙拿起来紧紧地攥在手里。端王爷要沐浴更衣的事传遍王府上下,可曾想这居然成了端王府里几个月来最大的喜事。毕竟以往都是下人们求着,于怀劝着,墨昀初才肯大半个月沐浴那么一次,衣服还不带换。也因此,端王府上下都在传,肯定是有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而下人们也都不由得联想到那位一夜之间不翼而“妃”的王府女主人了。墨昀初边泡澡边想,此次一去就可以接她回来,便赶紧叫人将梨香阁重新打扫收拾一遍,连房顶上的砖瓦都吩咐下人要一一取下清洗。如此一来,府里更热闹了,下人们都确信是自家王爷找到了王妃的下落,不然怎么会如此在意梨香阁,连砖瓦都不放过。下人们来来回回进出梨香阁,有说有笑,在另一处的扶仙阁都能听得到玩闹声。“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这么吵。”
扶仙阁内一年龄约摸十六七岁的妙龄女子,无聊地把弄着手上早已“盘”得晶亮的红玉髓珠串,慵懒地问道。“公主您等等,奴去问问。”
等候的功夫,这位被称为公主的女子撑开了窗户,看到不远处来来回回忙碌的下人们。“公主,公主……有好消息和坏消息,公主你……”“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
“……王爷他出沧无苑了,此时正在沐浴更衣。不过……不过王爷他吩咐了收拾梨香阁……”“梨香阁?”
公主细细想了想,方才看到的好像就是梨香阁的方向。“难道是……”不容她过多思考,另一个侍女慌忙跑了进来。“公主!听说王爷和于怀在收拾行李,不知道要去哪里!”
“不行!他不能去!他不能找到她啊!”
好不容易没人和她抢了,她明明很快就能拥有他了,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她要去阻止他!一切准备妥当,于怀找了一趟走水路的运船,还算快捷舒适。二人收拾了点衣物细软,交代好了府中事务便准备出门。“昀初哥哥!”
公主从回廊中探出身子。见墨昀初二人提着行李,赶紧提起裙摆跑到墨昀初面前,头上的铃铛步摇叮叮作响。“昀初哥哥,你们去哪里,我也要去!”
“本王和于怀有要事要出去一趟,可能需要几天,你好好待在府里。要是无聊了,你就去宫里找十四弟他们玩。”
“昀初哥哥,你不让我跟你一起去吗?”
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墨昀初,好像下一秒就能马上挤出几滴眼泪来。“路途遥远,你姑娘家赶路很累的。”
“昀初哥哥,我不怕累,我跟得上。你等我,我去收拾……”“你给我……”墨昀初突然提高了音调,又立马反应出来自己太过心急,面部表情不是很好,便耐着性子说道,“你……乖乖待着就好,不要自作主张。于怀,我们走。”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大门。小姑娘看着墨昀初离去的方向,眼睛突然就不水汪汪了,此时正瞪得圆溜溜的咧。“他从来没有这么瞪过我、吼过我!”
“公主,您想多了。王爷不是说有要事嘛,肯定是很急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才……”“你懂什么?!分明就是找那个女人去了!既然还念着我的昀初哥哥,那她当初假模假样地消失做什么?这段时间她怎么不死在外面?!我当初真应该听五哥哥的话!”
“公主!这话可千万不能说。”
身边的侍女紧张道。“怕什么?!我堂堂一国公主,还怕她一个被贬谪将军的女儿不成?!你去写封书信给五哥哥,他肯定知道点什么。”
墨昀初和于怀如愿上了船,墨昀初开心又期待,在船舱客房自然是待不住的,便站在船头,看着运船行进的方向,心里总希望可以再快一点。“王爷……”于怀收拾好了客房,出来船头陪墨昀初。二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