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兮从未想过,她身边会有弯月教的人。
这人,还是在她身边多时的心腹!
想到从前种种,沈灼兮心中一窒——她和景沐翎多少事,蜻蜓都知道。
然而蜻蜓是弯月教的,弯月教和齐志,也就是祁连道沆瀣一气!
这个节骨眼,蜻蜓还带了个名义上是猎人的人回来,那人肯定也是弯月教的,她做主留下两人,算是引狼入室。
祁连道比想象中的更了解景沐翎,更了解盛都的所有事!
景沐翎也说不定有危险!
沈灼兮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起身,准备往外走。
“禹王妃这是要去哪儿?”寨主看着她的动作,皱眉道:“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难道想反悔不成?”
“不,一言既出,不会反悔。”沈灼兮听着外头的雨声,人倒是逐渐冷静,只是声音带着沙哑,道:“你为何知道蜻蜓是弯月教的人?”
“是她主动找我的,快有二十来日了吧,具体时间我也记不得。”寨主回想着当时的情形,道:“估计是弯月教无意间知道我在找神医,也盯着你的动向。”
“他们不知道要谋划什么,总之和我关系不大,所以他们找到我时,我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何况他们的要求很简单。”
“不过,他们将你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告诉我,也算意外之喜。”
二十来日,和那日瓢泼大雨遇袭的晚上对上了。
蜻蜓正是那日走失的。
她怀疑了许多人,唯独没怀疑是身边的蜻蜓泄密。
也是,若蜻蜓不事先通知黑衣人,黑衣人如何能准确的知道她和景沐翎会出现在那片荒山,还提前做好了埋伏。
那晚上的黑衣人,和祁连道脱不开干系。
只是一点她没想明白,蜻蜓单独和她相处时,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杀了她,为何会选择走散?
沈灼兮沉默着。
蜻蜓是她让绘枝买回来的人,具体情况,要见到绘枝后才能问清楚。
还有那神秘消失的羽暮,绘枝是羽暮的人,该不会,她身边有问题的人,不止蜻蜓一人吧!
越想,心越是下沉。
屋内静寂无声,窗外是大雨打下的声音,还夹杂着狂风。
寨主有些等不得了,试探道:“你没事吧,一个叛主的婢子而已,有必要伤心的说不出话。”
“不是因为她。”沈灼兮快速的想着眼前的事。
蜻蜓远在盛都,鞭长莫及,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如何能快速将消息传回盛都,告诉景沐翎身边的危险。
蜻蜓现在可在王府,祁连道医术承于神医谷,要是真出手呢?
她的目光逐渐转向面前的寨主:“我可以帮你救活他,但你也要帮我一事。”
“你能救活?”寨主眼前一亮,可也就是一瞬间,就变成了狐疑:“就算你医术了得,也不能提前夸下海口。”
“从进门到现在,光顾着说条件将交易,到现在连脉搏都没诊断呢!”
沈灼兮朝空中虚虚抓了一把,道:“用药能看出问题所在,旱莲,蕖米,石丹,三面青……”
她一口气说了近十种药材才停下:“大多都是止血入内的,我猜的没错,这位应该是内崩之症。”
“还,还真知道!”寨主的眼神立刻变得不一样了,态度恭敬的起身:“来,你上我这儿来坐着看诊。”
“看诊可以,我帮我个忙,咱们两清。”沈灼兮见时机一到,赶紧道。
寨主狐疑道:“你要我做什么,可别是去对付弯月教!”
“不是。”沈灼兮赶紧道:“帮我传话回盛都,告诉禹王殿下。”
“这么大雨。”寨主指着外头的天气:“电闪雷鸣,山路可不好走,什么消息这么要紧?”
“自然是要紧的事。”沈灼兮没有明说:“我也不要你告诉我百事晓的消息了,就办成这一件,如何?”
“好。”寨主咬咬牙,道:“你交个信物给我,再把要说的话写在纸上,我派人去盛都,总要有物件才能让禹王相信。”
“雨势太大,就算写了,也未必能留下。”沈灼兮沉吟道:“你找个信得过的人。”
“朱朱?”寨主侧头朝候着的朱朱道:“去叫虎子过来。”
虎子很快就来了,人如其名,虎头虎脑,人高马大,看着一幅不太聪明的样子。
“他信得过,直接交给他。”寨主赶紧道:“别耽搁了,我夫君可等不起。”
沈灼兮取下脑袋上的木簪子递给虎子,道:“你去盛都告诉禹王,蜓是月,小心。”
“什么?”虎子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你甭管什么意思。”寨主着急道:“就按照禹王妃所言,拿着信物去禹王府,把这五个字告诉禹王殿下即可。”
“一刻也别停留,快马加鞭,明儿一早能到,千万记得,除了禹王殿下,谁都不准说。”
虎子皱着眉,还是不解。
可寨主的话,他也不敢违抗,只能默念着那五个字,飞快的朝外走。
沈灼兮盯着虎子的背影,担忧道:“他看着不太聪明,能行吗?”八壹中文網
“正因为脑子缺根弦,办事才牢靠。”寨主再也等不及了,拉着沈灼兮的衣袖,道:“你要的事都满足。”
“接下来,该履行诺言了!”
沈灼兮坐到刚才寨主坐的位置,看着榻上昏厥的人。
久病的缘故,周身只剩下皮包骨,脸颊凹陷显得颧骨凸出,如骷髅架子一般,棉被下的人形也瘦的可怜,有些骇人。
皮肤亦是皱皱巴巴,暗沉的似八九十岁的老人。
被子沾染着强烈的药味,枕头附近也发黑。
沈灼兮大致打量了一眼,伸手开始把脉。
那人的胳膊一拿出来,她就倒抽了一口冷气。
不管在神医谷,还是在盛都,她这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
那人胳膊上起满了拇指大小的褐色脓包,多数已经干瘪,一个接一个,就和癞蛤蟆一样。
胳膊之外,沈灼兮更不敢看!
沈灼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拿出帕子搭在那人腕子上,侧头看向寨主:“这是卧床后起的,还是在那之前?”
“就昏睡的当日。”寨主眼眶泛红:“在卧床不起前两日,他也就精神差了点,没别的毛病,三个月前,他忽然说身子不适。”
“午膳没吃,到了晚上忽然就昏倒了,偶尔清醒,却还是下不来床,禹王妃,你说他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