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若夏进门,看到玄关上显眼的女士紫色高跟鞋,衣帽架上也挂着一件红色大衣,闷闷不乐地转头对拿着行李的许默淮问:“你金屋藏娇了?”
“嗯?”
许默淮疑惑,看到熟悉的紫色高跟鞋,转而满脸开心地摸她的头,“吃醋啦?”
“那倒没有。”
“嘴硬。”
许默淮蜻蜓点水般在她的唇上留下自己的温度,随后对亮着灯的客厅大声说,“安女士,你来我这里,你老公许先生知道吗?”
一个嘹亮的女声传过来∶“当然不知道啦。”
慕若夏捂嘴憋笑道∶“还是个已婚的,你胃口挺重的嘛。”
她捂了嘴,亲不到,那就—— 许默淮轻咬她的耳垂,用低沉又十分撩人心弦的声音小声说∶“要不我们明天去领证,让我彻底收心?”
她被撩拨得耳朵红彤彤的,听到他喊安女士的时候,就想到了他的母亲安默,刚才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个中年妇女,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才故意逗他玩的。 安默闻声看不到人,就自己光着脚去看玄关,一眼就看到小两口在门口调情,自己的儿媳妇不知所措,儿子的脸上抑制不住笑容。 是时候宣誓自己的主权了。 安默清了清嗓,接着大声说∶“小淮,别老欺负我可爱的儿媳妇!”
这下愣住的慕若夏慌了,急忙说∶“伯母,您误会了!”
安默看一眼笑得更灿烂的儿子,朝她温柔地笑着∶“没误会没误会,争取明天取证!”
慕若夏无奈捂脸,真的误会了呀! 安默兴奋地说∶“若夏,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两人经过厨房的时候,里面放着新鲜的果蔬,没有生火,电器也没开,客厅的茶几上倒是有一大袋的薯片和零食。 若夏问∶“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许默淮也疑惑∶“我记得我没跟你讲过她。”
安默笑道∶“小沫和小轩上大学后,我就偷偷来找过你几次。每次你不是在手术室,就是在陪着若夏。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喜欢她,等不及你亲口告诉我了,我就找个人问了问。”
她随即又问∶“小夏,要不要尝尝我的拿手好菜?”
许默淮第一个反对∶“我妈做的菜根本没法吃。她第一次做水煮蛋,就白白牺牲了十个鸡蛋。”
“喂,哪有你这么在儿媳面前败坏婆婆名声的?”
“好好好,我错了。”
要是惹她生气了,几个小时后许先生一到,血脉压制可不是能他自己吃得消的。见好就收,赶紧道歉。
慕若夏解释了又好像没解释,夹在中间犹豫着要不要再向安默讲清楚她和许默淮的关系。 安默越看慕若夏越觉得喜欢,反手重重拍了许默淮的肩膀一巴掌,责怪道∶“人都瘦了一圈,你是怎么照顾的?”慕若夏赶紧解释∶“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
安默一脸和蔼可亲地看着慕若夏,一手把儿子推向厨房,说∶“别心疼他,男孩子就得多打才知道怎么照顾人。”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慕若夏感觉到安默的亲切感,好似两人认识了很久似的。 安默越看慕若夏越喜欢,不停地给她夹菜,把儿子冷落到一遍。 “这小子从十二岁的时候起就一直嚷嚷着要到江城生活,可是自从他外婆去世后在江城就没有人可以照顾他了,所以我和他爸没答应。也不想他没成年之前没有父母的陪伴,就没让他过来。 可这小子,存了心要媳妇不要父母。不知道从哪听说我们要让他进行商业联姻,跟他父亲打赌,如果能在23岁之前当上医生,就不能阻止他自己选媳妇。其实,我们就没打算干预他的婚姻。这小子当真了,拼命地学习,还时不时问我哪些技能能讨女孩子喜欢,抽空就找家里的阿姨学习做菜,还问了方琳女孩子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方邺知道这事后,还以为他要追求方琳,像防贼一样防他,不让他们两个接触。我知道这事的时候,笑个半死。”
慕若夏认真听她讲许默淮小时候的趣事,时不时看羞红着脸的他,不由得笑着度过晚餐时间。 安默想邀请慕若夏一起睡,但慕若夏考虑到自己的睡眠状态,就拒绝了。即使许默淮不说,她也知道自己在睡着时会不自觉地死死抓紧碰到的东西。 许默淮抱着她睡,她睡眠质量变好,但这习惯还是没改变,他的手臂总会被生生抓红,甚至会被她的指甲划伤。 深夜,渴感搅醒已经睡着的人,睁眼便被昏暗的灯光照射的一张人脸吓得睡意全无。许默淮伸手开灯,看清楚了来人的面貌。慕若夏坐在地上,头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下地,准备抱她回卧室,可刚碰到她的腰,她马上惊醒,连忙退后,额头上渗满细密的汗珠,警惕地看着周围,确定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后,才开始放松下来。 许默淮心疼地擦她额头上的冷汗,微皱着眉头,轻声问∶“怎么跑到这来了?”
“来客厅喝水。”
安默睡主卧,她睡客房,许默淮睡客厅的沙发。她在床上辗转难眠,觉得有些口渴,就到客厅找水喝,转头看到沙发上的许默淮,就坐下来仔细观察他的睡颜,然后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慕若夏避开从纸盒里抽出纸巾给自己擦汗,起身回卧室。 许默淮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像个孩子一样撒娇∶“我想喝水。”
她没拒绝,用空出的手递了杯水过去。 “还要吗?”
“要拥抱。”
因为有安默在,许默淮今晚安分了许多,没有死皮赖脸地缠着她一起睡,也没有趁她不备偷亲。 看在他忍得那么辛苦的份上,满足一下他的小要求。 慕若夏张开双臂轻轻抱着,他勾起嘴角,揽住了她的腰,大手覆上她瘦削的后背。 “我妈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阿姨很热情,跟我讲了你好多事。”
她靠着他的胸膛笑了笑,“没想到万能的许医生,小时候竟然很调皮,还有点小蠢,差点把厨房烧了。”
“那你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
“怎么还吃起自己的醋了?”
“不说,我就不放你走了。”
“好好好,我两个都喜欢。”
十二岁的许默淮,自己从龙城坐十几个小时的车到江城,只为找到那个给她红色手绳的女孩子。十五岁的许默淮,不顾父母反对到江城读书,只为离喜欢的女孩子更近。二十岁的许默淮,拿着一把伞跑遍乌云压顶的江城,穿着熊玩偶服,默默送失魂落魄的她回家。 这样的他,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她抬头看着他∶“如果我没出国,你准备什么时候见我?”
他温柔地笑着回答∶“等你成年那天,跟你‘偶遇’。就算你出国了,我也会申请到你在的国家深造,跟你正式见面。”
“不怕我嫌弃你?”
“不怕啊,谁会拒绝帅气又多金,成绩优秀又温柔体贴的男友呢?”
“自恋鬼!”
许默淮越看她越觉得可爱,不禁低头,轻轻覆上她俏起的唇,一点点加深他今晚的第一个吻。 上午11点,许默淮的父亲风尘仆仆地跑来,看到许默淮时,简单说了一句“原来你在啊”,因为许默淮之前打电话交代过自己要离开江城一段时间,让安默不要往这边白跑一趟。 所以,昨晚看到安默的时候,他就知道老两口又吵架了,安默这是离家出走了。 许默淮话都没说,许知源就让他闭嘴让道,进门就说∶“让我好找,下次能不能选近点的地方离家出走——” 发现还有人在,马上止声,回头小声问许默淮∶“这是你女朋友?”
从许默淮上幼儿园起,安默就告诉他,只能带女朋友和老婆回家,其他女孩子都不行!后来许默沫出生,加了一条∶妹妹除外。 “没错。”
“领证了?”
“还没有。”
“没出息。”
许家夫妇第一天见面就领证,认识十天办婚礼,恩爱了三十年。许默淮已经有了女朋友,身为父亲的许知源内心是高兴的,不过当面嫌弃儿子二十多年,一时没改过来。 安默对父子俩问∶“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许知源一转嫌弃的脸,朝她笑着回答∶“我在问他哪家的饭店好吃。我这两天都有空,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
说完,许知源当着她的面把用来工作的手机关机。 安默看到他旁边放着他们第一次旅行时买的行李箱,不恼他放在工作上的精力多于自己。 “行吧,勉强原谅你。”
老夫妇像热恋中的情侣一样吵了一架又和好如初,定好去情侣餐厅吃午饭就火速离开,把感情经历甚浅的慕若夏看得目瞪口呆。 “你怎么不留伯父伯母吃午饭?”
“不想当电灯泡,也不想他们留下来当我们的电灯泡。”
没了显眼的电灯泡在,他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抱她了,亲昵地埋头在她的香肩上,望着近在咫尺的皙白脖颈,情不自禁地轻咬一口。 慕若夏缩起脖子,木木地抓着他的衣角,没想到他会突然动嘴。就算一起睡,他也只是接吻结束后抱着她,因为她喜欢埋头靠着他的胸膛睡,所以脖子这一块一直安全着。 两人默契地不说话,一人身体僵硬,一人脸红耳赤,唯一相同的反应就是心跳加速。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若夏推开他,感觉脖子被咬的地方还是滚烫,红着脸低头说∶“吃饭吧,下午还有事。”
“好。”
许默淮摸着自己的脖子,回想之前的触感,感觉饭还没吃,嘴巴就很甜了。 顾家祖宅。 约定好下午三点见面,顾家的老管家提前半小时在大门口等待。这是慕若夏的习惯,和人约定好时间和地点,都会提前十五分钟以上到达。 慕若夏让许默淮留在车里,自己一个人跟着老管家走进去。 老管家寒暄∶“九年多不见,小夏长得越来越好看了。”
慕若夏微笑着说∶“计叔倒是一点没变,还和以前一样精神抖擞。”
计叔笑道∶“你的嘴还是和以前一样甜。”
顾老爷子这几年就待在祖宅颐养天年,和老友喝茶下棋,教导小孙女,养养院中的名贵兰花,一天就这么悠闲地过去了。 今天阳光明媚,但天气还是比较冷,所以在温度适宜的花房里胜过在四面通风的院子和暖和如夏的屋里。 简单寒暄之后,计叔在旁边煮茶,顾老爷子一手杵着拐杖,一手盯着黑白棋局。 慕若夏看着棋子布局,黑白两方看似旗鼓相当,其实黑方更胜一筹。她面不改色地放一颗白子入局,然后看顾老爷子的表情变化。 顾老爷子皱眉说∶“这一步虽好,还是凶险,不过是垂死挣扎。”
“步步为营,就能扭转败局,这是您教我的。”
顾老爷子问∶“你觉得这盘棋还需要下多久?”
“我不知道。”
顾老爷子从她入座起就没有拿过棋子,似乎没有和她下棋的意思。 计叔把棋盘撤下,换上新鲜的软糕,倒了三杯茶,然后拿着自己的那杯坐在一旁静静品味。 顾老爷子说∶“我们都没法破局。”
慕若夏轻轻笑着说∶“那就只好交给别人来破了。”
“你还有多长时间?”
顾老爷子除了喜欢用棋局隐喻人生百态,还喜欢直言不讳。而慕老爷子没有他的雅致,只喜欢埋头研究自己的课题,以至于,连自己的女儿消失了半年都不知道。 她还是笑着,说∶“不确定,也许还能听到蝉鸣。”
顾老爷子叹气∶“抱歉,没法帮你什么。”
“有的。帮我照顾若安姐。我和慕女士都离开后,就只剩下她一个了。到时候,就只有顾家可以护着她了。”
“你母亲的情况,连你也没法改变吗?”
“以前可以做到,现在不行了。就算我现在还能勉强帮她做手术,她也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