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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一)(1 / 1)

“林姨,早上好啊!”

慕若夏提着书包蹦蹦跳跳地来到厨房,欢喜着问,“今天吃什么?”

林依看着穿上新校服的慕若夏,笑道:“第一次去学校,可要多交些朋友啊。”

“以辰哥就够了。”

她拿起刚出锅的肉包,吹凉了些,递到林依嘴边,林依笑了笑,张嘴咬了一口。“那就认识你以辰哥的朋友。”

慕若夏吃了一口包子,觉得这话没什么问题,外公只准许这一年留在江城上学,等顾以辰毕业之后,她也要去美国读大学。顾以辰喜欢跟朋友待在一起,她认识他的朋友并跟他们熟悉了,不就可以多跟他相处了吗?一年时间就那点,她得多创造和他相处的机会。她应道:“林姨,我答应你,一定去认识以辰哥的朋友!”

林依接过她的书包,重量很轻,觉得奇怪,便问:“课本都带上了吗?”

“那些书我昨晚看完了,太简单了,带着没有用。”

慕若夏从客厅的杂物柜里拿出一沓白纸放进书包里,林依这时才知道书包里放着机械图纸和测绘工具。林依扶额,这孩子根本不懂人情世故,不知道她的做法会引起什么麻烦,劝道:“若夏,你带这些东西过去会被同学当做怪人的。”

慕若夏不以为然,说:“我才不管他们怎么想。老师走之前说要我改进实验室的仪器,我不想浪费时间去听那些简单的知识,外公不是已经跟学校打好招呼让他们不要干扰我的学习嘛,林姨,你放心吧,我不会去制造麻烦的。再说,我还要趁老师回来之前把那些机器都改装,让他大吃一惊,承认我可以独当一面!”

照顾了九年,林依清楚她什么性子,本来是想好好教她怎么融入人群,但是她早上五点就要起来跑步,然后跟着武术老师增强体能,午饭过后明远博士那里学习到晚上九点,睡觉之前还得完成布置的作业。林依也就只有吃饭的时间能和她交流。十岁之后,明博士已经没有可以教的东西了,慕若夏就跟着一起搞研究,比她还要忙。当慕若夏主动提出要去学校学习的时候,相比较于她的外公和明博士都觉得她只是一时兴起,等三分热度降下去之后就没事的态度,林依倒觉得这是改变她的机会。恰好明博士有事要出国一年,慕若夏不受他的管制了,她可不想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林依急中生智,说:“带课本去吧,要是你以辰哥的课本丢了,你正好可以借给他,增进感情。”

慕若夏还是不想带,她觉得顾以辰那么细心的人,怎么可能忘带课本?林依继续说:“你想,顾以辰那么受欢迎,在学校肯定有不少迷妹。我跟你讲,有的迷妹就很疯狂,会偷走自己爱慕的人的东西。我小时候就见过这样的人。”

“行吧。”

既然林姨坚持,她就照做吧。林依见她同意,欢欢喜喜地上楼拿课本,慕若夏把课本都放进一个新的手提包里,吃过早餐后骑着自行车去学校了。在玉林私立中学校门门口,高高瘦瘦的李云翔站在保安大叔旁边,进校的女生们目光都落在这个容貌冷艳的少年身上,但少年并不在意,时不时看向人群,似乎在等什么人。保安大叔先发声问:“听说若夏要来这里上学?”

李云翔点头,保安大叔笑出声:“这下可热闹了。上次走之前她还问我顾以辰的事,她是不是也被那小子迷住了?”

色迷心窍了!李云翔越想越气,道:“是被深深吸引了,她之前就不想去学校学习,觉得学校教的东西太简单,其实是觉得周围的人都太傻。见了顾以辰之后,说什么都要来学校当学生,这不是添乱嘛,快高考了谁还想管她?”

秦桉在这所学校教书,时常带着李云翔和慕若夏一起过来,保安大叔跟他们也就熟悉起来了。大叔就笑着不说话,他们俩的感情他还不清楚?斗嘴是家常便饭,感情那是真的铁,他对顾以辰的感情都没对慕若夏的感情深厚。“来了。”

保安大叔指向正奔过来的慕若夏说。“怎么现在才来?”

慕若夏下车之后,李云翔帮她推着自行车,看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才上第一节课。慕若夏说:“这已经是正常速度了,在高峰期我可不敢骑得太快。”

李云翔看着她,同时计算路程,骑自行车从她家到学校至少要半小时,她现在头上只出了点汗,不得不说她的体力是他见过的人当中最好的。慕若夏说:“不是说好我自己去的嘛,你来干嘛?”

李云翔心里不快:“你以为我愿意?要不是老秦一大早威逼,我才不想浪费时间在你身上。”

慕若夏从车筐拿出一包饼干,说:“好啦,别生气。这是林姨让我给你的谢礼。”

“这还差不多。”

李云翔收下谢礼,早上的不快都消了。林依的手艺从不让人失望,现在学习紧张,他只能偶尔吃到她做的甜点,心心念念了好久。高三第一学期新开学就有新同学加入,顿时引起了全班的好奇,而且慕若夏只有15岁,在他们这些将要成年的人眼中,她就是个可爱的小妹妹,刚做完自我介绍,就有人问:“小妹妹,你和慕若安是什么关系?”

慕若夏给了提问的男孩子一记冷眼,然后回答:“只是名字相似,没什么关系。”

她也想过改名字,但外公不允许,她只好作罢。在过来上学的时候也考虑用假身份,但外公已经和学校商量好了,她只是来这边借读,不需要登记学籍和身份信息。因此,她不需要参加考试,也不会被要求跟着老师上课,只要她不干扰课堂秩序就相安无事了。慕若夏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排,没有同桌,把课本都放进抽屉后,无视全班诧异的目光,摊开图纸,开始做自己没有完成的事。课进行到一半,一个声音打断数学老师的催眠咒:“老师,新同学没认真听讲!”

大家齐刷刷地看向吊儿郎当的陆一凡,再一致地看向慕若夏,当事人似乎太入神,都没注意到课堂的动静。陆一凡挨了一只粉笔的痛击,数学老师斥责道:“她做什么关你什么事!陆一凡,有关心别人的功夫不如关心下你自己,只要你努力,考一本没有什么问题。”

如果是对班上其他同学的话,老师会说考清北没什么问题。不过,数学老师也很好奇慕若夏在做什么,如果也是跟陆一凡一样不学无术,那他作为老师有责任要说一下了。布置了道新题目,然后走下讲台,穿梭在走道,走到慕若夏的身后,看见繁杂的公式和图纸,心生好奇,仔细推倒她已经写下的公式,一时入迷。还有十分钟就下课了,已经算得答案的学生们已经等不及了,催促着:“老师,该公布答案了!”

数学老师回过神,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叫了几个学生上去写解题过程,接着又继续看慕若夏已经写满公式的草稿纸,将要下课前,看了一眼黑板上写的答案,敷衍地点头,结束了课堂。往往一下数学课,都会有学生拿着题目来问他,他也会热心解答,但是这一次直接说下次再讲,又看向慕若夏的手稿。上课铃声响了,语文老师进教室,看到数学老师还在,退出教室确认班级,又看了课表,确认这节课是自己的课之后,抬起鼻梁上的眼镜,说:“贾老师,这节课是我的。”

贾平老师在全班的哄笑中意犹未尽地退出教室,马上赶往办公室把刚才看不明白的地方记下来。刚才因为数学老师还在,教室里的学生们在课间十分钟都尽可能保持安静。大课间活动结束后,不少人赶着回教室会会这个新生,此时慕若夏已经把图纸和草稿都收了起来,桌上放着一袋饼干和一瓶牛奶。李云翔拿了凳子坐在她的旁边,说:“若夏,你太引人注目了。”

慕若夏边吃边说:“没办法,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事。”

陆一凡坐到她前桌的位置,恐吓道:“你知不知道贾老师一直在盯着你。我跟你讲,老贾这人看着表面温和,实际上可恐怖了,我猜他现在肯定在给你找十套卷子惩罚你!”

慕若夏轻轻一笑,说:“我4岁的时候就可以把你们的卷子考满分。忘了告诉你,我有不做作业的特权。”

陆一凡被气到,但如果他一个男生把她弄哭了,一定会挨批评,所以把怒火转移到跟她亲近的李云翔身上:“李云翔,你认识的什么人啊,这么欠打!”

李云翔没怪慕若夏,反而好心警告他:“我建议你最好别惹她,真打起来连我都救不了你。”

“有你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吗?”

陆一凡嗔怪李云翔,然后对正走过来的顾以辰说,“以辰,这个新生很有意思,快过来告诉她,本大爷不是好惹的!”

顾以辰笑容满面,同样胳膊肘往外拐,教训陆一凡:“在女孩子面前耍威风,你还得意?”

陆一凡气得跳起来,说:“好你个顾以辰,见色忘友是吧?老子陪你打那么多次架,可以说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她和你才第一次见面,你这么不给面子?”

顾以辰拍了拍他的肩,把他按回椅子上,说:“我和若夏见过一次,还是她教我做的标本,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这些小事了。”

只要别人说点好话,可以马上消气,这就是陆一凡最大的特点。他马上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对慕若夏说:“看在以辰替你求情的份上,本大爷就不跟你计较了。”

“哦,”慕若夏敷衍地应道,觉得跟笨蛋讲道理无疑是浪费时间,她来这里只是为了顾以辰,对顾以辰问:“你的朋友对礼物满意吗?”

“她很喜欢。”

顾以辰想到慕若安收到礼物时欢喜的模样,脸上也洋溢着笑容,“忘了给你谢礼,你想要什么?”

慕若夏不假思索地说:“中午请我吃饭,来之前我就听李云翔说学校食堂的饭菜很好吃。”

李云翔毫不留情地戳穿她:“你不是说食堂的饭菜不及林姨的十分之一嘛?之前带你去食堂吃饭,你都很嫌弃。”

她很实诚地回答:“今天想实际体验一回‘秀色可餐’,有顾以辰在,可能会让饭菜变得好吃。”

实际上这是林依教她的方法——亲近从一起吃饭开始。陆一凡十分不屑地在她面前翻白眼,说:“又是一个贪图以辰美色的女人。”

慕若夏毫不在意他的嘲讽,一本正经地说:“人亲近美好的事物是很正常的行为,在我眼里,他就是很美好的存在。”

陆一凡被刺激到,问:“这么说,你来这里就是为了顾以辰?”

“是啊。”

她不顾李云翔恨不得此时捂住她的嘴的眼神十分肯定地回答。话一出,全班都震惊到了。慕若夏这么坦诚,倒把陆一凡吓到了,看了一眼怔住的顾以辰,瞬间觉得他们都被她捉弄了,愤愤地指责:“小小年纪,知不知道害羞啊?”

以前他当面说出暗恋顾以辰的女孩子的想法,她们哪个不是害羞地跑掉了?哪像她,一点女孩子的矜持都没有!“喜欢就说出来,有什么好害羞的?藏着掖着有什么意思?”

孔雀求偶大开屏,青蛙求偶大开嗓,连动物都懂得喜欢就要大声表达,高等生物为了显示自己的不同就要隐藏自己的爱意等着别人发现?“你这人真有意思,”陆一凡顿时觉得十分赞赏她的坦率,抓起她桌上的一块饼干就往嘴里塞,“虽然我很看好你,但我不得不跟你说一声,你没戏!”

慕若夏毫不在意地说:“我知道。而且我也知道他喜······”这时旁边的吃瓜群众都竖起耳朵仔细听她讲话,李云翔感到事态走向不对劲,赶紧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小声说:“这是以辰的秘密,你当众说出来,会被他讨厌的。”

她不想被顾以辰讨厌,马上闭嘴,喝了一瓶牛奶等周围人的目光转移到其他地方。“抱歉。”

她转头看着窗外说。她并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和明博士去各地采样时,看过人情冷暖,知道人情世故,也因如此,她越发觉得人就该坦诚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如果刚才没有李云翔提醒,她可能就被顾以辰讨厌了。“没关系。”

陆一凡不解风情地说,一把抓了几块饼干放进嘴里,问“你的饼干在哪里买的,比我家五星大厨做的还好吃。”

慕若夏马上把饼干全部收到自己怀里,后悔刚才没注意到有人偷吃她的饼干,气道:“才不告诉你。”

她都没想过要把饼干分享给顾以辰!林姨的饼干哪里可以让他这个毫无干系的人吃?慕若夏的护食感十分强烈,小时候李云翔吃了她的饼干就被她暴打,最后是林依出来制止她才气消。后来林依教育她把自己喜欢的食物分享给她亲近的人,但她唯独不愿分享林依独给她准备的一份,就算是林依劝说,她也不答应。陆一凡感觉莫名其妙,明明已经关系好转,怎么吃了几块饼干她就生气了?李云翔出来圆场,说:“她自小就这样,不喜欢别人碰林姨给她做的甜点。”

“给以辰吃她就愿意了吧?”

陆一凡看向顾以辰,兄弟的好戏他可感兴趣了。李云翔摇头说:“就算是我,她也不给。你要是喜欢,我那里还有。”

慕若夏极其看重感情,就算她现在对顾以辰有朦胧的喜欢,但很多事情上她都会先考虑已经相处了十年的李云翔。陆一凡没再爆粗话,上课铃声一响,马上老实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到了午饭时间,四人一起排队,陆一凡从口袋里拿出装着饼干的袋子晃在慕若夏面前,傲娇地说:“补偿你的。”

“借花献佛?”

慕若夏接过袋子,接着把它塞进李云翔的口袋,“这是林姨给他的,我才不要。”

陆一凡把手搭在李云翔身上,说:“云翔是我兄弟,他的就是我的。”

“知道了。”

她不想跟他斗嘴,伤了感情的话会给李云翔带来麻烦。陆一凡露出他的小虎牙,笑嘻嘻地说:“所以,不要生气了,我下次带你去吃大餐。”

慕若夏看了一眼在他身后的李云翔,答道:“地点我定。”

陆一凡拍着胸脯自信满满地说:“无论多贵,我都请得起!”

说完,跑到顾以辰前面,点了他自认为最好吃的糖醋排骨,然后让顾以辰买单。慕若夏踮起脚,李云翔自觉地弯下腰,让她能够靠近他的耳朵。她小声说:“哥,你身边怎么还有这么个憨憨?”

李云翔不禁笑出声,说:“你以后也会喜欢上他的。”

慕若夏落脚,也笑着说:“也许会。”

四人落座,陆一凡的餐盘里已经堆满了糖醋排骨,然后从顾以辰和李云翔盘里夹素菜。慕若夏各尝一口盘中的每道菜,叹息道:“秀色可餐看来没用。”

李云翔把陆一凡盘里的一块排骨夹到慕若夏盘里,说:“先勉强吃下,不然你下午没力气。你不是还有长期作业吗?”

“不是作业,是较量!”

慕若夏纠正道,明博士一点东西也不教就要求改进机器,一切从零开始,真的是项长期工程。“小夏有没有好好吃饭?”

秦桉摸着慕若夏柔顺的头发亲切地问,看见她盘里几乎没用动的饭菜,“学校的饭菜不赖的,很多毕业生都想回来吃一顿,你怎么好嫌弃它?”

“秦妈,我的脑袋只能给林姨摸的哟。”

慕若夏躲开她的手,本嫌弃的眼神看见她手里的牛肉酱马上转变为欢喜,伸手要东西,“爱你!”

秦桉眼里满是宠溺,说:“小依担心你不适应学校饭菜,特地让我带过来的。”

慕若夏把菜都拌上牛肉酱,顿感食物香气扑鼻,胃口大好。李云翔无奈地看着秦桉,说:“妈,你们也太宠她了,这样放纵下去,以后没有林姨做的东西,她宁愿饿死怎么办?”

秦桉笑道:“没事,在你林姨老死之前,我会督促她做足够小夏吃一辈子的拌饭酱。”

“无药可救。”

李云翔吐槽道,现在让她这么依赖林依,以后怎么独立?秦桉完成任务就走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李云翔对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慕若夏说:“若夏,你该习惯吃其他人做的东西了。”

慕若夏一脸认真地点头:“我做到了,除三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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