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若夏开了一瓶新酒,许默淮朝龙星志使眼色,小弟马上懂得,问:“姐,这是你刚买的酒?”
“明知故问,这酒不是你搬上来的?”
慕若夏给自己倒了一杯,龙星志马上把她的酒杯拿到自己面前,说:“什么酒?我还没喝过呢!”
他说着就要喝下去,慕若夏赶紧制止,说:“这酒后劲比较大,你去酒柜里拿葡萄酒,那是琳姐买来招待客人的酒。”
“我什么酒没喝过?”
龙星志信誓旦旦地说,身体诚实地抿一小口,觉着好喝,一咕隆下肚。“喝完别在我这耍酒疯啊。”
慕若夏事先说好,把他之前的糗事报了出来,“有次你喝醉了,抱着柱子唱了一晚上,谁劝也不听,最后嗓子哑了两天。还有一回,毕业舞会上你喝多了,像八爪鱼一样缠着你哥嚎啕大哭,最后不得不把你敲晕带回家的。”
“别说了,给我留点面子,”龙星志放下酒瓶,老实吃饭,“酒量差又不是我的错,醉酒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自从那次把大哥龙夜森也牵扯进去,龙星志再没敢喝醉,生怕再闹出什么笑话来。“你弟还蛮有趣。”
苏雨薇看到龙星志乖巧的样子忍不住笑着说,“不过,怎么没听你说过你有个弟弟?”
在龙星志开口之前,慕若夏先说:“他觉得我会打架,就认我当姐姐罩着他了。”
听到这回答的时候,龙星志的脸上有些失落,但下一秒就笑着认同慕若夏的话,夹了不少菜到她的碗里,想让她没空喝酒。慕若夏自由惯了,没领他的情,一味按着自己的想法喝个不停。苏雨薇要了一杯,跟着慕若夏一口闷,下一秒,食道像着了火一样,连呛了好一会,边咳边说:“若夏,你咋不早说这是烈酒啊?”
烈酒?许默淮也倒了一杯,小抿一口,味道比白酒还要猛,马上把慕若夏手里的酒杯抢过来,给龙星志一个眼神,他秒懂,立刻把酒瓶抱在怀里,不让她有可乘之机。“你没问。”
慕若夏把原先准备给龙星志的牛奶给苏雨薇喝下。“我看你一口闷,以为酒度数不高。”
苏雨薇喝完牛奶又喝了几杯水,这酒真烈,现在她能感到脸有些发热了。辛怡酒量不好,结婚后滴酒不沾,看见自诩千杯不醉的苏雨薇干了一杯就脸发红,慕若夏喝它却像在喝白开水一样,便笑着说:“雨薇,你该把千杯女王的名号给若夏了!”
“刚才是大意了,”苏雨薇既好面子也要强,对慕若夏说,“我一定能喝过你!”
慕若夏笑着看向许默淮,然后拿了一瓶新酒,说:“这瓶度数比之前那瓶低点。”
“小看我,就之前那瓶。”
苏雨薇一个狠厉的眼神,顺利从龙星志手里拿到酒瓶,开始比拼。她先倒了半杯,然后皱着眉头一口干,豪爽地把空杯交给慕若夏:“该你了。”
慕若夏慢悠悠地倒了半杯,对着她越发醉红的脸喝下,同时回想屋里解酒药的位置。到第三轮比拼结束的时候,苏雨薇倒在桌上,慕若夏喝掉了瓶里剩余的酒,然后回卧室拿解酒药给苏雨薇吃下。留下一桌残羹剩饭,四人在龙星志的提议下玩扑克牌,慕若夏想喝酒,但少数服从多数,跟三人凑一桌。十局过后,除了慕若夏的脸干干净净的,三人脸上都贴了几张纸条,辛怡局局都输,不服气了,问:“小夏,你是不是背牌了?”
星志吃完饭感觉很无聊,在辛怡的提议下五个人围着茶几玩起纸牌游戏。晚上11点,慕若夏以全胜的战绩结束游戏,辛怡的脸上已经贴满纸条,其他两人脸上也贴了一些。辛怡斜眼看向慕若夏,问∶“小夏,你不会背牌了吧?”
慕若夏也不遮掩,点了点头说∶“很好记。”
辛怡今晚玩游戏输得最惨,心理很不平衡,吐槽道∶“玩游戏你也要耍赖!”
慕若夏没感到哪里做错了,说∶“我对数字很敏感,你不是不知道。第十局之后我本来不想背牌的,但眼睛看了之后就记住了,没办法的事。”
龙星志道∶“假装输一局也行啊!”
慕若夏摆摆手,说∶“下次一定。”
之后三人很默契地把开挂的人排除在外,慕若夏坐在龙星志旁边,边喝酒边找机会给他提示。云凯到达小区门口的时候,三个人正打得火热,便派慕若夏一人出来接人。慕若夏记忆中的云凯时常憨笑着,只有训练的时候会露出认真的表情。他曾说要当优秀的跆拳道选手,拿下所有的冠军奖杯。分别九年之后的他身上的憨厚感已经被成熟取代,以前人高马大的跆拳道选手已经变成了皮肤黝黑且干练的军人了。“好久不见。”
在云凯保持沉默的几分钟后,慕若夏主动问候道。云凯伸出手,礼貌性地微笑说∶“好久不见。”
慕若夏看着还在暗暗打量的云凯,可能是太久没见面了,才会感觉到疏离感吗?不过只要把上一次分别的场景联系起来,他的反应合乎情理。他们之间还有需要说清楚的事,因此她才会找机会在今天的游戏中脱身,找到和他独处的机会。停完车后,云凯应慕若夏的提议在小区里走一圈,顺便去小区的小超市买点零食。从超市出来,等路上都没人的时候,云凯开口问∶“你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慕若夏从装满零食的袋子里掏出一盒巧克力棒,边开装袋边说∶“我以为你会一直保持沉默。”
云凯道∶“我不想我在意的人遇到危险。”
“你觉得我是个危险人物?”
慕若夏微笑着掰下一小块巧克力放进嘴里,甜甜的,然后将剩下的巧克力棒交给云凯,“吃点甜的。”
云凯看着她∶“你还记得。”
“你们的喜好我都记得。你们大都喜欢甜的,只有陆一凡喜欢吃辣,吃面的时候还喜欢加很多醋。”
云凯想起大家被陆一凡整蛊吃辣的画面,禁不住笑了,说∶“那时候的一凡真的很欠揍。”
以前的回忆越美好,她现在就有多难受。如果九年前没发生那次意外,他们会比现在更好。最没用资格提起以前的人,是她。“抱歉,云凯,我不该带你到那里的。”
云凯沉默。“当时故意支开你,是怕你遇到危险。我到达现场的时候,陆一凡已经被打成重伤,若安姐……我无法克制我的愤怒。抱歉,让你看到了血腥的场面。”
“十八岁的我确实无法接受,那段时间,我总会想起你杀人的画面,动作干脆利落,毫不留情——也没发现我站在门口。那时我在想你才十四岁,为什么会这么可怕?杀人都不会颤抖,就算他们求饶,你也毫不犹豫地杀死。”
“我不后悔我那次的做法。就算他们被抓到,在牢里蹲十几年,也无法让陆一凡和若安姐变回原样。陆一凡在病床上躺了九年,若安姐带着阴影而无法正常生活。如果可以,我会把他们两个经历的痛让那些绑匪体会一遍什么叫生不如死。”
云凯看着她的眼神跟九年前杀人的时候一样,冷酷决绝,当时他想过坏人做了坏事自然由法律审判,不该私下夺走他们的性命,可是这九年来,经历了很多事之后,才觉得以前的想法是很幼稚,他有时候也会产生杀人的冲动。可是,这不代表他会认同慕若夏的做法。“若夏,如果我当初没答应你,你会怎么做?”
这些年,他会时不时想起在旧仓库的情景。慕若夏拿着弯折的铁棍插过绑匪头子的心脏,一击毙命,敌人溅出的鲜血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在地。他不敢吱声,在她回头时马上躲在门后,怕被她发现而丢了命。慕若夏慌忙跑到满头鲜血的陆一凡身边,确认还有呼吸后迅速脱下外套包紧他的脑袋。当她背起陆一凡,转头才看到在废油桶堆后面衣衫不整的慕若安。那时他努力劝说自己所认识的慕若夏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就算要杀人灭口,也会在当前的急事处理完之后。“她不能一下子抬走两个人的,要是坏人的同伙赶回来了她们就危险了。”
云凯努力说服自己动起来,在慕若夏迅速帮慕若安整理了衣裳,准备把两个比她自己还要高的人扛在双肩上时,云凯跑了进去,把慕若安抱起来,问∶“现在去哪里?”
慕若夏对他的出现没有表现出意外的表情,过分冷静地回答∶“医院。”
当时即使拨打120,最早的救护车到达也需要半小时,而他们打车到医院只需二十分钟。送陆一凡进入抢救室之后,她就静静站着,看着抢救室门一动不动,在林依给她身上的血迹时,他们才发现她的手掌因紧握铁棒而生生割出一道伤口。在他们到达医院的一个小时后,警察到了,当事人除了正接受治疗的陆一凡和慕若安,慕若夏是最清楚事情始末的人。警察无论怎么问话,慕若夏始终一言不发,目光紧锁在抢救室。无奈之下,警察只好先找云凯做笔录。当晚,云凯签下保密协议。事发第二天,他偷偷去警局,负责案件的警察都绝口不提慕若夏的事,医院也是如此。那时他才意识到慕若夏身后有着强大的势力护着。慕若夏问∶“你觉得我会伤害辛怡?”
云凯回道∶“没有,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慕若夏笑道∶“你又没对不起我,有什么不好面对的?我还得谢谢你,没告诉警察真相,也瞒住了若安姐的事。”
“听辛怡说,你和以辰还有若安闹翻了?”
慕若夏云淡风轻地说:“嗯。发生了一些事,我确实对不起她,她不原谅我也正常。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也该我问你了。你为什么突然想当军人?”
“因为想保护好在意的人。”
如果当时有足够的力量,慕若夏就不会支开他行动,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犯下错误。怀着这样的想法入伍,可看到她的时候,云凯会想起当年的恐惧,害怕她哪天也会因为某种原因杀害他身边的人,所以久别重逢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她为什么回来。九年间毫无音讯,不跟以前的伙伴联系,回来后从不主动联系,也不主动找以前的伙伴。用辛怡的话讲,她现在在疏远曾经的一切。“我相信你能做到。”
慕若夏突然转话题,回答他之前的问题,“我回来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现在闲着没事干,平时在家喝酒,然后她们几个偶尔上门聊天。你回来了,就帮我个忙,让她们少上我那里闹腾。”
云凯笑道∶“热闹点不好吗?”
“哪里好了?安静点才好。”
熟人接二连三地过来,保安都快背下她家的门牌号了。云凯一到,辛怡就结束了游戏,拉着爱人回家看孩子去了,顺道把倒在桌上的苏雨薇抬回家。现在屋里只剩下三人,龙星志拿着钥匙去隔壁洗澡,许默淮并没有打算走的意思。慕若夏收拾残局,看到他还留在屋里,问∶“许医生,你还不走?”
“我答应小琳,在她回来之前照顾好你。”
“你不用上班?”
“明天周六,我休息。”
慕若夏看了一眼堆满垃圾的垃圾桶,还想着让他走的时候顺便把垃圾带走,但转念一想,觉得自己和他还没熟到可以使唤的地步。打电话给方琳,方琳还没等慕若夏发话,就已经猜到来意,说∶“是我拜托的默淮哥,其他人我都不信任。”
“琳姐,你知道我不喜欢他。”
“真的吗?”
方琳意味深长地拖长音,“若夏,你骗不了我,你对他是有好感的。以前对追求者,你都会保持基本的礼貌去拒绝。但对许默淮,你好像表现得过于冷漠了吧?”
慕若夏果断挂掉电话,方琳已经下定决心撮合他们两个了,她暂时没办法改变方琳的想法,现在就只能自己想办法赶人了。“许医生,你不觉得留宿在一个女生家里很不方便吗?”
许默淮一脸自己吃亏的模样∶“确实不方便,但我已经答应了小琳,牺牲下自己也没什么。”
慕若夏听着他的话感觉有点无耻,算了,说什么他都能反驳,他爱待就待着吧!慕若夏回卧室睡觉,没再理他。一个小时后,刚跟方琳交代了慕若夏这一天的行为的许默淮刚闭眼不久,听见开门声,看到慕若夏从酒柜上拿走酒瓶,马上起身制止。慕若夏又拿了一个酒杯,把客厅的灯打开,对许默淮说∶“睡不着,陪我喝一杯。”
顿了下,她又说∶“如果你三杯没倒,我就乖乖听你的话去卧室睡觉。”
许默淮狐疑地看着她,问∶“真的?”
“骗你干嘛?我睡不着吃点安眠药就可以。”
“那为什么不吃安眠药,选择喝酒?”
慕若夏不耐烦地说∶“你真啰嗦!到底喝不喝,不喝就别管我的事!”
许默淮应下。慕若夏给他倒了满满一杯的酒,说∶“请。”
“若夏,你这做法表现你很没品味。”
喝红酒哪有这样倒满的?慕若夏说∶“别在意这么多,反正酒多得是,你想细品也有机会。”
许默淮看着她问∶“你是想把我灌醉吧?”
“不然呢?”
慕若夏把一整杯拿过来,一口气干了,还打了个饱嗝,“许医生,我现在的消遣活动除了喝酒就是边喝酒边发呆,你把我喝酒的乐趣都剥夺了,我就没法发泄自己的情绪了。”
她拿着酒瓶和酒杯坐在落地窗前,红酒倒入酒杯的三分之一处,轻轻摇着酒杯,觉得差不多时候了,把酒杯递给许默淮,说∶“细品。”
按这酒的度数,他喝完这杯就会倒。果不其然,许默淮的脸上已经发红,扶额看着慕若夏,说∶“这酒后劲有点大。”
“确实。”
慕若夏幸灾乐祸地笑着,又给他倒了一杯,“喝不了就别喝了。”
这么劝许默淮反倒来劲,偏要证明自己的酒量可以,又喝了一杯,直接倒地。慕若夏无奈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把人抱回卧室,喂了一颗解酒药。解酒药是她自己制作的,因为她的老师明博士也爱喝酒,她怕喝酒伤身,就做了药降低酒精对身体的危害。后来自己也爱上喝酒,改进了药,也常备一些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