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煜担心她会有顾虑，耐心的跟她解释：“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医生吧？”
枫翎点点头。
她当然知道。
“那就对我不要有太多戒备，相信我，好不好？”
枫翎抿着唇，似乎在考虑什么？
“来，跟我说，啊……看看，能不能发出声音，别紧张。”慕言煜一直鼓励她。
是她记忆中那个温柔，温润如玉的样子。
仿佛一道阳光。
枫翎张了张嘴，想要按照他说的做。但没有声音。
“没关系，咱们再来两次。”
“啊……”
慕言煜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的引导他。
枫翎终于发出声音了。
说明她的声带是没有问题的。明天去医院可以再检查一次。
“你能告诉我，这些年，你有做什么工作吗？”
枫翎拿起手机，按照他们之前交流的方式，打开备忘录，打了两个字：刺青。
“给人刺青？”
枫翎点点头。
之前那个老头就是她的师父。
她当初救过他，所以他收留她，还教她手艺。
这些年，她过得还算安稳。
没有仇家再找过她。
但她也仿佛把自己封闭了。
没再说话，也没有交朋友。
“那你身上有刺青吗？”慕言煜一开始还有些惊讶，不过随后失笑。
他其实都没有想过，她会做什么事？
枫翎摇摇头，她没有。
“那人家找你刺青，是不是什么私密部位都有纹？”慕言煜忽然想到某个事，一时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枫翎怔了怔，然后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于是她立即低头打字，很快一句话出现在慕言煜的视线里：我负责女客。
“这还差不多。”慕言煜满意的点点头。
不知怎的，看他这样，枫翎才默默的松了一口气。
像是怕慕言煜会怪她。
“等你有时间，也给我纹一个吧？”慕言煜笑着说。
枫翎似乎没有想到他会提这样的要求，直接有些震撼。
“怎么？不愿意啊？我不能是你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客吗？”慕言煜觉得这样跟她交流也很有意思。
枫翎收回思绪，连忙摇头。
她又打字：“你想纹什么？”
“就……这个吧？”慕言煜拿出自己的手机，然后搜了一张图片给她看。
枫翎再次傻眼，慕言煜给她看的是一个小风铃的图片。
她不愿意相信，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她不敢奢望。
不过手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打字：“你想纹在哪里？”
“侧腰。”
慕言煜不但说，还把自己的衣服撩了起来。
回家以后，他把外套脱了，现在身上就穿了一件针织衫。
“可以吗？”
枫翎简直不敢看。
她的眼神有些闪烁。
只能低头打字：你想什么时候纹？
“不着急，等明天先把你的事情解决了，以后有时间了，再慢慢给我纹。怎么样？”
枫翎咬着唇，最终还是点点头。
“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能耍赖。”
枫翎摇摇头。
不知道是不是她得错觉，总感觉现在的慕言煜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那你之前的店铺在哪里？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提到这个事情，枫翎依旧摇头。
“小枫，你是不是不想我看到你以前生活的环境？”
“怕我同情你还是嘲笑你？”
慕言煜几乎一针见血，直接戳穿她心里的想法。
枫翎垂眸，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因为确实是这样的。
“如果你真的非常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你。”
这是枫翎第一次拒绝慕言煜，其实她心里也不好受。
“好啦，现在不说那些了。早点睡吧。我也要回房了。”
“明天早上见。”
枫翎点点头。
“不要胡思乱想，以后安安心心在我身边。不要再走了。”
“我怕再有一次，我会撑不住。人生有几个十年？”
慕言煜抓起她的手，郑重其事的说着。
枫翎其实内心还是有些动摇的。
但此时看到慕言煜的眼神，还有他嘴角的苦笑，她那些念头都打消了。
枫翎点点头。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但发现被他牢牢的攥在手里。
枫翎的手一直很凉，尤其是她的身体又不好。
但慕言煜不一样，他是健康的阳气十足的大男人。尤其是刚才还喝了酒的缘故，他的肌肤是有些滚烫的。
“睡吧。”慕言煜意识到她内心的小抗拒。
适时的放开她的手。
他不敢再有更进一步的举动。他一直在克制自己。生怕自己一冲动，再做出什事把她吓跑。
枫翎目送他出去。
慕言煜替她把门关上。
枫翎这才垂眸，看着自己刚才被他握着的手，像着了火似的，变得烫起来。
以前，他从来不敢奢望，有一天她能跟他那么亲近。
在她看来，慕言煜这样家世好，学历高的人，就像一个贵公子。
而她，只是很平凡，很普通的一个人。
他们之间隔着山海。
那时候她只是远远看着他，就很满足了。
暗恋，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她甚至不需要他知道。
没有想到，这次的重逢颠覆了她太多的变化。
枫翎的骨子里确实是有些自卑的。
当然主要是在慕言煜这件事上。
当年完好的她都觉得跟她距离太远，更遑论现在。她只是有一个破败的躯体。
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她又能奢望什么呢？
枫翎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天花板。
她有些不敢睡，怕一觉醒来，自己又回到那个破旧的屋子里。
一切只是她的一场梦。
然而不睡不行，她的身体太虚弱了。
可是她又不能完全睡得踏实，之前在江叔的屋子里，时不时会有人进来。
在那边混的人，都不是善茬。
哪怕明面上是师兄师弟，都是浑身长着心眼的。
这些年来，她没有睡过一场踏实的觉。
这样的习惯似乎已经根深蒂固的长在她的身体。变成她身体里的一个本能反应。
今晚，慕言煜也睡得不踏实。
原本，终于找到枫翎，是一件非常可喜可贺的事情。
毕竟十年了，有朝一日还能遇见，实在太不容易。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心里还有别的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