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哲跟着徐春华，挤开保卫处的人，进了厂办大楼。刚一推开厂长办公室的门，他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这个房间装修的极其气派，虽然陈设都上了年头，但还能看出当年花费不菲。徐思哲不喜酒桌上谈生意的这种风气，一般来说，萌动网络的那些应酬，他都交给小舅顾成栋去应付。这位梁厂长，中午显然喝了不少的酒，这会儿正趴在办公桌上面，鼾声如雷。徐春华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唤醒。这人眼神迷离的与徐思哲对视，让徐思哲心里好一阵不耐烦。厂子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他居然还能喝的醉醺醺的。如果不是看在自家二姑的面子上，他肯定扭头就走。“徐，徐主任，这，这位是？”
“梁厂长，这是我找到的投资方，萌动网络的总裁徐思哲，也是我的亲侄儿，他的公司，在魔都很有名气。”
“哦，你侄儿啊……徐主任，你先帮我沏杯茶吧。”
“啊？哦，我这就去。”
徐思哲一见这位梁厂长如此做派，心里已有七八分不喜。“二姑，你别去。梁厂长，我时间很紧张，你应该没时间喝茶。如果你想清醒一下，那不妨去洗把脸，这样效果更好。”
梁厂长眉头一皱，肥脸上的五官有些扭曲。按着他以前的性子，这会儿肯定就发作了。可是形势比人强，有钱就是爷，厂子还等着资金开工呢。当前的状况继续维持下去，这位厂长的“工作餐”标准都维持不住了，就今天中午那顿酒，他喝的都没有往常那么尽兴。“好，我去洗把脸。”
梁振海摇摇晃晃的起身，草草洗了把脸，坐回了办公桌前。“你是徐主任的侄子，我就叫你小徐吧？小徐……”“还是叫我徐总吧，我听着习惯。”
面对这种酒蒙子，徐思哲自然拿出了混不吝的劲头儿，跟苏文俊那货厮混了许久，他耳濡目染的，也学到了不少。对宏兴电子厂的投资，本就是对方求着自己，现在这位梁厂长还想摆高姿态，这不是痴人说梦？梁振海又碰了个钉子，心中老大不快。“徐总是吧，不知道你的公司，在魔都什么地方？”
徐春华抢着回答：“浦东新区，总部在陆家嘴。”
“哦，是浦东新区的公司啊，我前几年去过那边考察，荒的跟个农村一样……徐总，你的公司有那个实力，帮助我们宏兴厂脱离困境吗？要知道，想要盘活我们厂子，需要的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熊岚脆生生的回答道：“我们公司的实力，你不用担心，我们公司的盈利能力，在整个魔都也是排的上号的。”
梁振海见自己问了两个问题，那个“徐总”头都没抬，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心中升起了一股无名火。可看着徐思哲的“女秘书”（他猜想的熊岚的身份）长相可人，梁振海的一双贼眼，在熊岚身上放肆的打量起来。徐思哲见状按捺不住了。“梁厂长，你们厂子到底是什么情况，介绍一下吧。”
梁振海冷笑一声，心想：你总算忍不住开口了吧，再装哑巴啊？他端起办公桌上的茶杯，喝干了凉茶，打了个饱嗝，慢悠悠的说到：“是这样的，市府张永明副市长，亲自牵线，搞了这么个合资厂，想要生产手机。这件事本来进行的非常顺利，毕竟有张副市长掌舵，我又居中协调，大家相处的也很愉快……”徐思哲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吹嘘：“梁厂长，你们厂子购买了哪些设备？现在是否具备组装手机的能力？”
“因为银行的款子是张副市长帮忙跑下来的，采购的设备也是他亲自盯着，完全符合港岛那边的要求，整条生产线，都是D国，R国的好东西。为了这次转型，算上贷款，我们厂也付出了三千多万资金。可以说，宏兴厂的手机组装能力，在国内是排的上号的，毕竟我们的工人从事电子产品生产经验丰富，不是那种山寨小厂能够比拟的。”
梁振海说完，仿佛还有些小得意。“你们拟定的合作计划是什么？”
徐春华听到侄子问到这个，先一步回答：“港岛那边提供原料，负责销售，我们宏兴厂负责生产。利润四六分成，宏兴厂拿四。”
这个行为，让梁振海有些愠怒，他原本想要说把利润分成颠倒着说，这一来一回，宏兴厂就多了两成利，他也方便在这里面动手脚。可徐春华一番话，直接把老底给交了。梁振海赶忙补充道：“那是跟港岛那边谈的合作条件，跟内地企业合作的话，你是拿不到这么高的分成的。毕竟你们享受不到税收政策优惠。这样，反正供货商渠道还在，你只要拿出五千万来，咱们立刻就能开工。合资厂的利润，我们宏兴占六成，你们占四成，你看如何？”
周亮一听就生气了：“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我们的钱就不是真金白银了？”
“条件就是这么个条件，这也是厂里讨论的结果。能接受的话，咱们就继续谈，不能接受的话，那就算了。”
梁振海笃定徐思哲对厂子有不小的兴趣，不然他也不会大老远的跑这一趟。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梁振海知道，五千万宏兴厂是拿不到的，但厂子恢复运转，只需要三千万左右，这中间的差价，梁振海想要抽取一部分好处。厂子现在的情况虽然不乐观，但也影响不了梁振海这群人吃喝享乐，最多就是酒的标准降一降，菜的种类少几个，所以他并没有表现的很急躁。徐思哲手一抬，微笑着制止了想要说话的周亮跟熊岚。“梁厂长，你这个报价有点高啊？你提出来的这个利润分配方案，我们姑且不谈。我就问一个问题吧，将来这个厂子，究竟谁说了算？”
“那当然是我们宏兴厂的领导班子了，毕竟你们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不是？能者多劳吗。”
说完，梁振海放肆的笑了起来。听到这里，徐春华已经对这次合作失去了信心，她甚至有些后悔求侄儿来厂子走这一趟了。徐思哲被他的无耻气笑了，就在他想掀桌子走人的时候，徐思哲脑筋一转，突然有了个想法。“梁厂长，你说的这些，虽然跟我的想法有些不一致，但终归还是可以谈的。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
梁振海见徐思哲满面笑容，还以为他能接受这个提议，就乐呵呵的回答：“你尽管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刚才听外面的工人说，厂子招待所里面还住着几个港岛人？”
梁振海不以为然的说：“他们是从港岛来的技术人员，负责手机开发研制的。这些人是张副市长好说歹说才留下来的，现在市里按月给他们发补贴。张市长都这么做了，我们厂子的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吧？我就做主，就把他们留在厂里的招待所暂住了，这样可以为市里节约一些费用。”
“好的，谢谢梁厂长，我告辞了。”
梁振海没想到徐思哲会来这么一出，他失声问到：“哎……等会儿，你这就走了？”
徐思哲耸了耸肩道：“因为我们没得谈了。周亮，熊岚，咱们走吧，别耽误了梁厂长醒酒。二姑，实在抱歉，只要有这种厂长在，这厂子神仙也难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