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君荔被苏萱的拒绝吓了一跳,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儿,“为什么啊?”
“大哥说了,罚我到明日早上的,我如今都跪了一半儿了,若是娘亲把我带走,回头我还得补回来。”
“他敢!”
卜君荔火了,心疼地看着苏萱,好声好气地哄道:“幺幺啊,你别怕,你先跟娘回去,你放心,有娘在,你大哥他不敢再罚你的。”
“可我都认罚了啊……”苏萱小声地道。“你又没错,认什么罚啊!”
卜君荔急了眼,“不行,你说什么也得跟我回去!如今天还热着,你身上还有伤,若是跪到明天,不知要出什么事!”
“还有,你一个女儿家,若是身上落了疤,日后夫家如何看你?”
“……”“小妹,你先跟娘回去。”
一直沉默的苏武开了口。苏萱疑惑地看向他。“女儿家不比男儿,若你要嫁温小世子,他日宫中定会有人来验明真身,届时,若你身上有疤,怕是会被认为对皇室不敬。”
“……”苏萱张了张嘴,她倒是忘了这一茬。卜君荔见她犹豫,忙顺着话茬道:“对啊,幺幺,身上有疤,会被人指摘,你即便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苏家想,你听娘的,先跟娘回去。”
“嗯。”
苏萱点头应下。卜君荔松了口气,忙弯腰搀扶她起来,然后,刚用了几分力气,苏萱就哀嚎起来:“等等等……一下……”卜君荔被吓了一跳,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怎么了?”
“腿麻了。”
苏萱满眼是泪。卜君荔一怔,随即,噗嗤一声笑了。“你这孩子……”她又心疼,又难过,忙招呼侍女过来,将苏萱整个人抬了起来。“你们先把小姐送回去,路上小心着些。”
“是。”
侍女们应声。苏萱愣住,伸手扯住卜君荔的衣裳,“娘不跟我回去?”
卜君荔笑着扯开她的手。“你先回去,娘还有话跟你二哥说,等说完了,就去找你。”
苏萱心里不放心,担忧地望向苏武,见他冲自己摇头示意,便没多说。等到侍女抬着苏萱出了门,卜君荔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冷着脸转过身来,猛地一耳光甩在苏武脸上。苏武原本发黑的脸上,瞬间多了个红肿的巴掌印。“你可知,我为何打你?”
卜君荔严词厉色,周身上下是女将军不容置喙的威严,全然不似面对苏萱时慈母的模样。苏武伸手摸去嘴角的血迹,面不改色的在蒲团上跪好。“因为我擅闯世子府。”
“看来你知道。”
卜君荔气笑。“你疼爱妹妹,这一点值得嘉奖。可此事你和老三该跟我们商量,届时,我们自有法子解决,甚至还能借此让那胡蝶儿离了世子府。”
“可你们直接闹上门去,便失了这良机!”
“再者,温小世子的确是无父无母,世子府也的确没有长辈,可世子府是什么地方?那是太后和皇上护着的地方!”
“你可知,世子府内外,将军府内外,有多少皇家的眼线,你们这般闹上去,简直就是在打皇室的脸!”
“儿子知道错了。”
苏武垂首,跪的笔直。卜君荔怒气未散,“幺幺被打,我们都很心疼。那胡蝶儿青天白日带人打伤幺幺,行径可恶。我这个做母亲的,恨不能将她绑在木桩上抽,最好抽得她皮开肉绽!”
“可老二,先前幺幺跟江言才牵扯在一起,对世子出言不敬时,温小世子可从未与我们计较,甚至还在太后动怒时,帮我们游说周旋。”
“这份情谊,我们当记得。”
“而今,错在他表妹,你和老三公然闹上门,落了世子的面子,也便是落了皇家的面子。”
“若非北疆尚未平定,西北也时有动荡。光是这一件事,就足以让皇家对苏家动杀心。”
“儿子知错,日后不会再如此莽撞了。”
苏武俯首跪地,诚恳认错。卜君荔眼眶发红,眸子里有泪。她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语气。“作为苏家次子,此事你多有不对,险些连累苏家上下一百余口。但,作为幺幺的哥哥,你做的很好。”
苏武身子一怔。卜君荔继续道:“我苏家的儿女,都是顶天立地,胸怀坦荡之人。纵使幺幺先前喜欢江言才,也是坦坦荡荡地放在明处。”
“而今,胡蝶儿带着家仆跟踪幺幺,暗里下手伤人,着实不是君子所为,你和老三闹上门去,也情有可原。也算是,为幺幺出了一口恶气。”
苏武抬起头来看她。卜君荔对上他的视线,继续道:“从这个角度来说,你做的没错。”
“但,我依旧要罚你,我需得让你记住,我们如今身在京城,处境不同以往,也需得让你明白,日后行事,需得三思而后行,万不可再冲动鲁莽。”
“娘教训的是。”
“你可认罚?”
“儿子认罚。”
苏武垂头叩首。“那就好。”
卜君荔闭上眼睛,抽出腰上别着的长鞭。用力在地上一甩。“啪”地一声,震耳欲聋。卜君荔睁开眼,看着祠堂上的牌位和画像道:“列祖列宗在上,今日苏武犯下大错,君荔代列祖列宗,好好教训。”
“还望,列祖列宗在天有灵,保护我苏家上下,平安顺遂。”
话音落下,“啪”地一声响,长鞭卷携着裂风抽打在健硕的皮肉之上……-苏萱回到芳华苑时,女医已经候在了那里。见她回来,忙让人将她放到床榻上,开始为她处理腿上的伤。昨日回来时,苏萱是自己处理的伤口,包扎的并不好,如今跪了一天,伤口开始恶化。女医拧着眉头,一边处理伤口一边道:“小姐的伤口有些化脓了,怕是不好愈合。”
“无妨的,左右多养几日便是了。”
苏萱笑容淡淡。女医抬眸,讶异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心疼地叹了口气。明心在一旁抽噎着抹眼泪。等到卜君荔赶来时,女医已经为苏萱处理完伤口。苏萱正靠在床上喝药。卜君荔步履匆匆的进来,瞧见苏萱腿上的纱布,瞬间心疼的落了泪。“我可怜的幺幺……”“你疼不疼?”
卜君荔伸出手,又怕碰疼了苏萱,一时间摸也不敢摸,碰也不敢碰。“不疼的。”
苏萱咧着嘴笑,往卜君荔身后看了一眼,疑惑道:“娘,怎么看见爹啊?”
卜君荔眸光闪了闪,笑着摆手:“嗨,你爹他啊,又跟人喝酒去了。”
苏威的确是爱喝酒,偶尔也会跟相熟的武将约酒。是以,苏萱也没多想,回过神来,拉着卜君荔在床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