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隽鸿和沈隽程对视一眼,看来关于流放犯人‘被劫’之事暂时还未传到这里,两人都不由松了口气。他们如今已改头换面,没了囚服和镣铐,就算是遇到公家人也不怕暴露,但小心些总归是好的。“这风雪越来越大,晚上肯定不能继续赶路,露宿在荒野郊外也不安全。”
沈隽程看着呼呼的风雪,不过一日,天地就一片雪白。地上的积雪,已经有一掌深,且看着风雪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倾儿,大家都奔波了一日,今晚就暂时在这住下吧。”
沈倾权自然没有异议,于是众人开始卸车,跟着大队伍一个个进了驿馆后院。驿馆的人看到这么多人,起初还有点后悔让他们进来了,只是当看到对方递来的分量十足的白花花的白面时,顿时露出满意的笑容。“我们驿馆楼上还有三个房间,若你们需要,我给你们算便宜些。一个房间10斤细粮,粗粮也行,不过要50斤,且我们只收菽、粟,甘薯。还能免费提供热水,不限量,如何?”
这驿馆的人倒是直接拿公家的东西做起生意来了。若不是看他们能拿出细粮,还有这么多马匹,有点实力的样子,恐怕根本不会给他们让房间。驿馆的房间是有数的,只供公家人用,但这个乱世,天高皇帝远,就算是公家人也要吃饭养家,光是靠那点微薄的俸禄怎么可能养的起?自然是想尽办法地捞油水。以权谋私,说大了,放在以前那可是会被充家的大罪。可如今……世道都乱了,谁还管这些?“一楼可有房间?”
沈倾权问。驿馆的人看说话的是个姑娘,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回道,“有!只是一楼的是大通铺,一间房能住三十人。二楼三楼的,则是单独的房间。姑娘若是想住,我建议您还是选择楼上的,也清净。”
“楼上的三个房间我要了,给我准备挨着的,靠楼梯里面的位置。另外,一楼的大通铺,给我也来三间。”
说着对身后挥了挥手,丁泰提着粮食上前,咚的放到那人跟前。“这里是100斤细粮,我预付两日的宿费。另外,给我的马喂最好的饲料,不要掺水,发霉的豆子,要用最好的青草和黄豆,混着麸皮。驿馆后的院子我包了,除了我们的人,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若同意,这100斤细粮就是你的了。”
丁泰打开袋子,里面白亮的白面险些闪瞎驿馆人的眼。那人倒吸一口冷气,暗道乖乖哟,竟没想到他们一行人中,做主的竟是这美如天仙的姑娘?还一出手就是百斤细粮!好大的手笔!“好嘞!姑娘爽快,您放心,您交代的我保证让人给您办妥喽!马匹我让下面的人给您喂好了,车马也定给您擦的干净儿的!”
他这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热情的不行,看他们就跟看财神爷似的。沈倾权笑笑不说话,交代完正事,转身去找祖母和阿娘他们。丁长善则拉着那人走到一边,三言两语的功夫,就跟人打好了关系。将百斤细粮拎进去,亲自看着秤,确定斤数丝毫不差,驿馆的人顿时喜的眼不见缝。没一会,沈倾权搀扶着祖母,带着阿娘弟弟妹妹们上了楼。此刻一楼人不多,听到动静也只是看了这边一眼,暗含打量。但当看到他们后面体型彪悍,腰跨大刀的丁泰等人后,立刻收回了视线。丁泰将人送上了二楼,就下来了。开始安排老弱妇孺住大通铺的事。沈隽程则跟黄老他们,将患病的人从后门送入了一楼拐角的房间。经过这些日的治疗,患了瘟疫的人身上的红斑都消去了七七八八,也没有高烧和呕吐的症状。那些患病轻的,如今已经可以下地走路。重症者大多都是些年老的,原本身体素质就不好,所以恢复的相对慢些。但有沈倾权拿的那些药,他们服下两三日,就觉得身体松快了许多。黄沅昌给他们都诊治过,可以确定的是,重症病患已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再多服一天的药,他们就能彻底脱离危险!三个房间,每个房间内左右是长长的大通铺,挤一挤的话,屋内完全可以睡下五十个人!除了患病的三十多个人单独睡一个房间,另外两间,都挤了不少人。除了老弱妇孺,还有不少孩子。大家都推让,汉子们就算自己受冻,也要让自己娘和媳妇去睡大通铺。不过就算住在后院,但好在院子是有棚子的,四面的墙围起来,多少也能阻挡些风雪。丁长善在项城时买了不少的被褥,此刻正好派上用场。他还从驿馆弄来不少柴火,一晚上烧着火不灭,众人围在火堆旁睡,也不算太难熬。很快,驿馆的人送来马饲料,但大虎他们没有让他们靠近,兀自拿过饲料,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开始给马喂食。这些马可都是他们的宝贝,他们一个个都爱惜的不行。马也奔波了一整日,早就累的直喘气,吃上美味的草料吭哧吭哧头都不抬。衬着男人们在搬东西,女人们则出来,开始做晚食。垒台,架锅,生活做饭。米粥配上番薯,还有丁长善从农户家买的咸野菜,也算一顿饱饭。吃饱喝足,已经很晚,众人疲倦的休息了。沈倾权则睡不着,下午睡太久,她眼下暂时没有睡意。她和祖母,阿娘,二婶,二妹妹三妹妹,六妹妹一个房间。父亲和二叔,大哥哥,四弟弟和阿弟一个房间。好在房间很大,有两个床,勉强能睡下。让驿馆的人送上了热水,她们全都洗了一个美美的热水澡,这才上床。多久了,他们没有洗过澡?好像从流放开始的几个月里,就没有正儿八经清洗过。光是水,就换了七八回,搞的驿馆的人换水换的胳膊都抬不起来。若非如此,沈倾权怎会这么大方直接一出手就是一百斤细粮?要热水要的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直把所有人里里外外都洗了个透,才终于消停下来上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