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被外面的做活声吵醒。简单用了早食后,天还蒙蒙亮,队伍已经出发。沈倾权一直没下车,沈宇松过来,告诉她昨夜对面一直闹腾到很晚。“听说是那位蔡家小公子半夜发起了高热,闹的蔡氏的人全都没有休息,天快亮高热才退,人也醒了。”
说着他掀开车帘,对她示意,“喏,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竟一直跟着咱们,听说也要回河间城。”
沈倾权遥遥看着队伍后方那黑乎乎的车队,眼眸微闪。官道上。长长的车队在移动,周围跟着不少人。有流民,商队,也有寻常百姓。随着他们越接近幽州地界,碰到的百姓越多。很多幽州的人,都认识蔡氏家徽,所以在车队靠近前,就如鸟兽们散开。两日内,沈倾权的队伍跟蔡氏的人发生过好几次冲突。都是对方刻意挑起。杨冠勍他们都刻意忍耐,避开跟他们撞上。可这些人越来越过分。特别是那蔡小公子醒后,得知白狼没了,大闹一场。经常带着人,找他们麻烦。有次,无意中看到丁泰妹妹小米怀中拿着的新鲜红果,直接命人强抢了去!虽然附近巡逻的他们的人很快赶到,可小米还是受了伤。“贱民!小爷看上你们东西是你们福气!还敢不给?”
蔡小公子指着他们破口大骂,丁家村人脸色十分难看。丁泰赶到时,那些人已经走了,看着自家小妹头上的血,气的就要冲出去找他们算账,好在被丁长善及时拦住!“舅你放开我!”
“别去!你忘了姑娘叮嘱的话了?别跟他们起冲突,忍耐!”
丁泰双眼通红,其他人也都愤愤不平。沈倾权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赶来。小米头上的伤已经包扎过,丁泰娘坐在旁边哭的眼睛都肿了,看到她进来,忙抹去眼泪。“姑娘。”
丁泰他们都在,沈倾权对他们摆手,走上前看小米伤势。旁边还残留着沾血的绷带,小米头被裹了好几层,嘴角也破了一块,高高肿起。看到她来,小丫头不仅没哭,还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沈姐姐!”
小丫头脆生生叫她,可却不小心扯到嘴角伤口,痛的她直抽气。丁泰娘在旁看得心疼坏了,可小丫头很坚强,就这样都没哭。沈倾权蹲下来,轻轻握住她的小手。“疼么?”
小丫头吸了下鼻子,“不疼。”
她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下次若再碰到这种事,记住把东西给他们,先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可是……那是沈姐姐给的果子。”
小丫头声音带上鼻音。沈倾权心疼她,“以后我们小米想要多少果子,沈姐姐都有。但小米若受伤了,你娘亲哥哥,还有沈姐姐都会伤心的。”
旁边丁泰娘眼睛再次红了,丁泰也是。小米看向娘亲,又看向哥哥,想了下,随即乖乖点头,“小米明白了!小米以后会保护好自己!如果遇到坏人,小米就跑!”
“乖。”
安抚了小丫头,沈倾权起身出了帐。丁泰他们紧随其后,“姑娘……”沈倾权脸上温和褪去,冷的吓人。“叫人。”
两个字,携着暴风雨般的寒意。丁泰他们已经明白过来!“姑娘不可!”
丁长善第一时间阻拦。“小不忍则乱大谋,姑娘,对方是氏族勋贵,不是我们能对抗得了的。小米……也没伤的太重,此事,算了吧。”
丁长善能不怒么?当然不是!那可是他的亲外甥女!他从小疼到大,一直把她当作亲闺女疼爱!她被人欺负,他恨不得上去痛扁对方一顿给小米讨回公道!可不行。对方是幽州霸主蔡氏一族,只手遮天。而他们无权无势,如何能与这样的权贵抗衡?更何况,他们背后还有那么多同伴。还有沈家人……姑娘是他们的恩人,他们不能置他们于险境!沈倾权袖下拳头紧攥,唇抿成一条线。这些道理她都明白,可是……“倾儿!”
这时沈隽程也匆匆赶来,他也听闻此事,就是怕她会冲动。“此事我听说了,万幸我们的人及时赶到。明日我们便能抵达河间城,到时就会跟他们分开,他们就不能再找麻烦。倾儿,最后时刻,别跟他们起冲突。”
“父亲以为,抵达幽州他们就不会再找麻烦?”
沈隽程一顿,叹息,“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们也不必一定留在幽州,大不了,再另寻落脚地。”
沈倾权沉默。丁长善也上劝道,“大爷说的不错,我们有手有脚,还怕找不到容身之地?姑娘,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忍。”
“姑娘……”在帐内听了许久的丁泰娘走了出来,忽然在她面前跪了下来。“婶子,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沈倾权忙去扶她。“姑娘您就听大爷他们的吧!为了我们,实在不值得跟那些人起冲突。我们贱命一条,惹不起那些有权有势的,幸好小米儿也没大事。如果为了小米,让姑娘去冒险,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安心啊!”
丁泰娘痛哭流涕,沈倾权看得眼眶发酸。心中仿佛被什么堵住了般,发不出来散不出去,压抑的难受。“婶子,您先起来。”
“姑娘若不答应,我就不起。”
沈倾权望着执拗的妇人,还有父亲和众人担忧的目光,须臾,闭上眼。“……好,我答应你。”
……那日,队伍的气氛低迷到极点。众人愤怒于蔡氏人的嚣张跋扈,横行霸道,可又无可奈何。在这样尊卑森严,人命如草芥的世道,有些人生来就是高高在上,手中执掌生杀大权。平头百姓大多只能忍耐,否则被一旦被盯上,绝不会有好下场。原本他们也以为,忍让,能得一时之宁。但他们想不到,有些恶人,越是忍耐,他们就越得寸进尺。在距离幽州地界不足二十里时,蔡家姐弟的行为再次引发众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