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成王败寇,我高覆这一生也算风光无限过,就连那皇帝老儿,这么多年都被我压上一头,朝中文武百官,哪个不畏我惧我,对我俯首称臣?我高覆也算一代枭雄,就算是下了黄泉,也值了!”
沈倾权冷冷觑着他,“一代枭雄?就你,也配!你是个心中没有道义,毫无底线,为了权势,可以牺牲一切的人。自私,薄情,寡义。为达目的,可以毫不犹豫将一代忠臣陷入死地,让他含恨而死。”
“这么多年,死在你手中的忠臣良将,有多少?你手上,又染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甚至连你至亲之人,都被你利用,成为你权力之路的踏脚石。在后世人眼中,你不过是个无恶不作,丧尽天良的奸臣。你死后,不会有人祭奠你,更无人会怀念你,你终将会淹没在历史洪荒之中。”
“因为你的存在,无足轻重。”
“你胡说!我不信!你给我闭嘴!我高覆是枭雄,不是无足轻重的人物,就你一个黄毛丫头也敢评判我?去死吧你啊啊啊……”似乎被沈倾权这番话刺激到了,高覆忽然疯狂的挣扎起来!他身上的铁链因为剧烈晃动咣咣直响。沈倾权可悲的看着他,在他的嘶吼声中,转身离去。——这是他的报应。哪怕是死,她也不会让他死的安生。“回去么?”
燕尧将披风披在她身上,沈倾权拢了拢,道,“还要去见个人。”
地下二层。皇字号。这里专门用来关押皇族。夏帝并不打算昭告天下,夏晟彻的身份,没有哪个皇帝愿意告诉世人,自己被戴了绿帽子。事关皇家威严,此事也只能成为皇室秘辛。夏晟彻会被秘密处死,就在明日。监牢打开,漆黑的房间里,阴森森的。狱卒点了烛火,随即恭敬退下。角落里,夏晟彻坐在草堆上,听到动静,微微抬头。他一身囚服,身上脏乱,只是几日不见,就瘦的不成人形。“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明日你就要上路,毕竟相识一场,来送送你。”
沈倾权神色淡漠。“呵。”
夏晟彻冷笑,“你现在很得意吧?功成名就,手握大权,看着从前的仇人一个个倒下,你是不是很开心?”
沈倾权缓缓走到一旁简陋的木凳上坐下,干净的官袍拖在脏污的地上,她却浑不在意。“沈倾权,你很恨我吧?”
夏晟彻看着即使在监牢中,却依然纤尘不染的女子,眼神血红,“你恨我从前背叛了你,抛弃你,选择了沈沁雅,所以你一直恨我,是么?”
沈倾权面无表情看着他,就像看傻子似的。“你说话啊!”
他大吼。“我不恨你。”
须臾,她清冷平静的声音传来。“你怎么可能不恨我?”
“恨,亦是感情,我为何要在一个我觉得恶心的人身上,浪费感情?”
“恶心?你说我恶心?”
“不然?”
她眼神冷漠到极点,如今看着他这张与前世白月光一模一样的脸,她心底也无本分波澜。他们,本就是两个人。“沈倾权,我真的很讨厌你这种眼神。就好像是透过我,看着其他人一样!明明我才是你的未婚夫,你为何看不到我?”
夏晟彻忽然嘶吼起来。沈倾权拧眉,冷冷觑着他。“你告诉我,这么久以来,你可曾对我有过真心?”
“夏晟彻,我来这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疯言疯语的。”
“若你对我没有真心,当初为何要同意这门婚事?从前你对我不是这样的,为何你忽然变了?是因为沈家么?”
沈倾权眼神幽凉,“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
“果然是因为沈家。可我也是逼不得已!你既是我的未婚妻,为何不向着我?我只是想要宁家军的下落,你却故作不知,什么都不愿说!你对我没有真心,我为何还要顾念你?”
“所以你们就设计陷害我祖父,灭我沈家满门?”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教训!让你知道,没了我,你什么都不是!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沈家嫡女,除了我,没人可以救你,这样你才能依靠我。”
沈倾权觉得眼前的人真够恶心,再多看一眼,都脏了她的眼睛。“你知道么,就是这个表情,就像是看狗屎般,对我不屑一顾的样子,真的很讨厌!我就想看你跌落尘埃,被践踏的只剩绝望和无助的模样。只有这样,我才会觉得,你也是个凡人,才会觉得你离我那么近,并非遥不可及。”
他晃晃悠悠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身上的镣铐拖在地上,发出铛铛声响。“可沈倾权,你为何如此骄傲?为何还不倒下?你这样的女子,如同烈马,任何一个男人见了你,都想驯服你。”
身后的铁链困住他,让他再无法上前。他站在她离她一步远的地方,痴痴望着女子那张颠倒众生,惊艳绝俗的脸。夏晟彻在初见她时,就不可控制的心动。这个女人,太美。美得恣意,张扬,肆无忌惮。任何一个男人见了她,都会不受控制被她吸引。可她太过桀骜不驯,这样的女人,不是寻常男子可以驾驭。她不会屈服于权贵,身份,金钱。这世上,好似没什么能被她看在眼中。所以,他请求父皇给他赐婚。他想得到她。但后来他却发现,哪怕她是他的未婚妻,她对他,也没有丝毫心动。她看他的眼神,一直都是冷静而疏离的。无论他怎么做,她都无动于衷。所以,他死心了。这个女人,不会为任何一个男人心动。与其让她漠视,他宁可毁了她!至少这样,她会恨他。可如今她却告诉他,她不恨他?“你为何不恨我?我做了这么多,为何你眼里还是看不到我?沈倾权,你没有心么?”
他激动的朝她伸手,好似要抓住她。“不要再为你的虚伪与龌龊找借口,实在难看。”
沈倾权不想再听他说下去,到最后这人仍死性不改。她站起身,面色无波,“若你能大方承认自己的野心,我倒还能高看你一眼。如今却说的你好像是为了我才争权夺利,当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