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明殿里清凉幽静,身下垫着的人像张纯天然凉席,这一觉是宋隐在这个夏天睡得最舒服的一觉。
“醒了?”
她一睁开眼,就对上萧锦寒低头凝视的目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睡迷瞪了,怎么感觉他眼神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宋隐被他看得脸红心跳,便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别动。”
萧锦寒一只手圈着她,不让她起身,另一只手从桌子上拿过来一沓粉色信笺丢在她面前,“先说说此为何物吧。”
我艹,这粉色信笺正是顾白笙那厮惯用的,不是都烧了吗,怎么在这儿?
很快她就明白了,这一沓子信,少说也有上百封,显然不是最近的。
“臣妾不知,这信与臣妾有关吗?”宋隐睁着懵懂的大眼睛,天真的问道。
“拆开来看看。”
“是。”
宋隐随意拿了一封信将其拆开,纸上的小楷隽秀雅致。
【君游东山东复东,
安得奋飞逐西风。
愿我如星君如月,
夜夜流光相皎洁】
落款:隐儿。
得,不用别人翻译宋隐也看明白了,这不仅是一首情诗,还是自己写给“前男友”的情诗。
萧锦寒:“继续。”
宋隐连着又拆了几封,无一不是倾诉相思之情的。
鉴定完毕,这宋大小姐妥妥就是一个恋爱脑。
她斜着眼睛偷瞄了萧锦寒一眼,正好对上他的眼睛。
他的眼神很冷,凉飕飕的,刺得人脑仁疼。
不是大格局吗?不是不在意戴绿帽子吗?怎么到我这就都不做数了?
双标狗!
“这写信之人文采斐然,字也写得漂亮,真是难得。”
宋隐装模作样的点评一番后,又故作惊叹道,“呀,看这落款,写信之人的名字竟与臣妾有一字相同,还真是缘分呢。”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萧锦寒心底那股无名怒火不知怎的就被压下去那么一点。
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看向下首,面无表情道:“你说。”
还有人?
宋隐坐起身子顺着萧锦寒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宽大的紫檀木雕花御案前跪了一个人。
“宋贵嫔与人私通,这些信便是证据。”
好你个庄敏,居然实名检举揭发我和你情郎有染,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还真是下血本啊。
不过,听她这么说,宋隐倒是不慌了。
“陛下,臣妾真的不记得自己写过这些信。”
她说着话,又主动缩回萧锦寒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身,闷声道:“再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臣妾现在心里只有陛下,绝无他人。”
这套组合拳很有效果,她明显感觉萧锦寒的怒气值下降了不少。
“陛下,宋贵嫔撒谎,她进宫之前与陈岩清私相授受,进宫之后仍与其暗通款曲,人证物证俱在,还请陛下明察。”
啥玩意?陈岩清是谁?
宋隐一脸困惑的看向萧锦寒。
“陈岩清是郎中令上官御风的幕僚。”萧锦寒很贴心的给出了解释。
卧草,上官御风又是谁。
她怎么感觉自己像是在玩现实版剧本杀,人人都拿了剧本,只有自己两手空空,太被动了吧。
“宋贵嫔惯会装傻充愣,一句不记得便能抹杀你犯下的过错吗?”庄敏抬起头,一脸你死定了的表情。
宋隐懒得理她,她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萧锦寒信不信。
“陛下,臣妾不认识什么陈岩清,顾......”。
“以前的事情你当真都不记得了?”萧锦寒打断她的话,似是不想她提起顾白笙这个名字。
宋隐点点头,“陛下可现在差人去满月宫,拿臣妾的手稿查看笔迹是否属于同一人,臣妾不能未卜先知,又怎会知道今日庄婉怡诬告,提前改了笔迹呢。”
萧锦寒没有说话,他垂眸看着那些信笺,手指轻轻敲着桌子,似是在思考什么。
庄敏见他态度不明,急道:“前日我哥哥在酒坊吃酒,亲耳听见上官大人当着众人的面污言秽语诋毁陛下。”
“哦?如何诋毁?”萧锦寒抬起头,一脸阴郁的看着她。
庄敏有些害怕,可想着顾白笙的交代,只得咬牙继续道:“说...说那陈岩清将宋贵嫔送他的亵衣日日随身携带,一次他吃酒醉的狠了,发癫拿出来炫耀,说...说这上京第一美人经了他的手,才...才轮到陛下。”
听了这话,萧锦寒还未有所反应,宋隐倒是先气着了,她当然知道这些话都是假的,可他们敢如此肆无忌惮的编排皇帝,真的是一点没把萧锦寒放在眼里,简直欺人太甚。
最可恶的是,你们欺负皇帝也就算了,凭什么拉我陪葬,贱的要死。
“我且问一句庄婉怡,这些信从何而来?”宋隐冷冷看着她。
“我哥哥气不过你们这些歹人藐视陛下,着人去那姓陈的屋里搜出来的。”庄敏也不甘示弱,说得像真的一样。
宋隐明白了,这证据链是安排的妥妥的,那陈岩清也做好了当替死鬼的准备,行,你想死,我成全你。
“陛下,臣妾记起来了,陈岩清那个狗东西,在一次诗会中骗了臣妾的手稿去,听闻他擅长描摹,这些信定是他仿造的,为的就是栽赃陷害臣妾。”
宋隐现场编起了故事。
“哦?为何偏偏是贵嫔你呢?”萧锦寒似是起了兴趣,满脸玩味的看着宋隐。
“自然是因为臣妾的美貌与才华,他求而不得才心生恨意,以至于发了癔症,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
“何为自导自演?”
宋隐忘记了,古代没有这个词,她解释道:“我听师傅说过,有一种癔症,患者因为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起了执念,时常挂在心中,久而久之便产生了幻觉,很明显,陈岩清就是得了这个病,什么我给他写信,送他衣物都是他幻想出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要是个男人,就治他的罪,立刻马上赶紧的!
萧锦寒没有让她失望,“华成子是天下第一神医,他说的话总不会出错。”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也不能只听贵嫔一面之词,总该听听陈岩清如何说的,是不是?”
他说着话,用手指在宋隐脸上蹭了蹭,眼里带着笑意。
这个配合打得好,宋隐知道,稳了。
“那是自然,陛下尽管派人去查,如有不实,臣妾任凭陛下发落。”
亲,你可不能卖我,他们作死可不干我的事。
宋隐算是看明白了,这顾白笙定是买通了那陈岩清,故意让他做出狂悖之举惹人关注,选他是因为他是上官瑞风的人,事关天子尊严,不管皇上信不信,当事的两人都必须死,可谓是一举两得。
姓陈的是做好了准备赴死的,至于宋隐,她承认是死,不承认也是个死,即使拼个鱼死网破供出顾白笙,无凭无据的,皇上顾着顾家的面子也会不了了之。
可惜顾白笙猜不到宋隐会主动坦白自己与他的旧情。
说起这个宋隐也有些后怕,得亏她早一步将实情告诉萧锦寒,不然就凭“疑似”这一点,自己怕是也没有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