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寒想起他第一次见宋隐,是在满月宫后面的那片桃林里,那日他得知了华成子的死讯后,心下茫然,便出来透透气,走着走着就到了那里。
满月宫本就偏僻,桃树又过了最好的季节,眼下甚少有人到这边来,倒是清净。
他双手负于身后,看着凋零的桃树,触景生情,正是怅惘的时候。
“好看吗?我是不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小仙女?”
“比仙女还要美。”
“对对对,像王母娘娘。”
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嬉闹声。
顺德怕扰了陛下兴致,正想派人去叫她们回避,被萧锦寒拦了下来。
那日,是宋隐进宫的第二天,在相府躺了半个月,终于可以出来走走,主仆三人兴奋的不行。
秉着就近原则,先去了屋后的桃林。
见这桃林里没有什么人,宋隐便开始放飞自我了。
她那日本就穿了丁香色秀桃花的齐胸襦裙,搭配水绿色胸带,与当下景色十分般配。
又支着诗情和画意找了一颗歪脖子树使劲摇晃(不文明行为,请勿模仿),虽说稀稀拉拉飘落的花瓣略显寒碜,但总归人是美的。
裙摆宽大,她身姿轻盈,单是随意转了几个圈,倒也颇有仙女下凡之意境。
“这么美的景致,以往小姐都是要作首诗助兴的。”
诗情看宋隐的表情很像事业粉在催偶像进组。
亲,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芯片都换了,就别为难人了。
但看着诗情那殷切的目光,宋隐决定还是附庸风雅一下。
想了半天,与桃花有关的,只记得那句被说烂了的“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有点沮丧,看那些穿越小说,主角们吟诗作对,艳惊四座、大杀四方,到了自己这里就完全不成立了。
现在想想,那些小说是真的假,扪心自问,有多少个21世纪的人张口就能背出唐诗三百首的?
“小姐?”
“今日没有灵感,诗就改日再作吧。”
听着她们主仆之间的对话,萧锦寒没忍住笑了出来,这大演第一才女当真是浪得虚名,但是很奇怪,他并不觉得厌恶和鄙视,只觉得这女子有些率真可爱。
第一印象是好的,自己待她便比别人宽容些,后来接触的多了,发现她心思简单,整日里关注的无非是吃喝玩乐,什么家族荣耀从未见她放在心上,她与那些进宫是为了算计自己的女人当真不一样。
朕应该是喜欢她的吧,可是刚刚她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自己还是犹豫了。
他闭上眼,那些埋在心底的仇恨张牙舞爪扑面而来,砍杀声犹言在耳,血腥味近在鼻息,十年前那场宫廷政变中,他失去了父皇母后,是姑母流干了鲜血才让他活了下来,这血海深仇不能忘也不敢忘。
好些年了,除了在梦中,他从不敢回忆那天发生的事情。
今日再想起,他心里那只爪子愈发锐利起来,一道一道,都把皮肉划出血了。
宋隐不知道他此刻的心理活动,只觉得他抱着自己的手越来越使劲,快要将她脆弱的骨头捏碎了。
这是被我的问题气的?
其实那会,她问完就后悔了,面前这男人是真实的帝王,不是言情剧里能为女主要死要活的男主,真是脑子瓦特了,才会问这么弱智的问题。
“呵呵。”宋隐讪讪笑道:“不到万不得已,陛下就不要牺牲臣妾了吧,像臣妾这么聪明可爱的小仙女,死了怪可惜的。”
“哈哈哈。”萧锦寒大笑了起来,眼里的阴霾一扫而光。
他静静看了宋隐一会,突然俯下身浅浅地吻上了她的唇,随之,更深入地探索,柔软的唇舌贴近纠缠时,宋隐脑后一麻,不到片刻便头晕目眩,面红耳赤。
待到两人分开时,她只睁着眼睛不住喘息,心不可抑止地狂跳起来。
艾玛,这可是我的初吻啊。
“朕会护着你的。”萧锦寒又一个吻轻轻落在她的鼻尖上。
怎么有种要恋爱的感觉。
不不不,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就是“对方喜欢我。”
小仙女,你清醒点!!!
宋隐自穿越过来知道自己要进宫后就已经做好了摆烂的准备。
上辈子拼尽全力去喜欢一个人,落得个什么下场了?
这辈子她不介意和小白脸谈谈情说说爱,总归是个不错的体验,但绝对不要付出真心,尤其是对帝王,那样只会死得更惨。
智者不入爱河,宋隐在心里默念,只要将这姓萧的哥们当老板伺候,努力努力再努力,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一定没问题。
加油!
......
自当上贵妃后,各色奇珍异宝、绫罗绸缎如潮水一般涌入满月宫,有皇上赏的,也有各宫嫔妃送的,所以说嘛,混个好位份约等于享受荣华富贵。
宋隐看着满屋子的珍宝,体会到富婆的快乐,心道,要是再能包养个小白脸,生活当真是圆满了。
正想入非非之时,“小姐,这是顾昭仪送来的。”
画意手里拿着一个镶满了宝石看起来就很贵的盒子。
宋隐接过来打开后,一阵异香扑面而来,被熏得连打了几个喷嚏。
诗情凑上来闻了闻,惊喜道:“小姐这是蜜合香,可珍贵了,宫里只有宁妃娘娘那里才有。”
宁妃宁婉儿的老爹掌管市舶司,负责对外贸易往来,这蜜合香产自波斯,她那里有也不奇怪,奇怪的是怎是顾白嫣送来的。
上次事件后,顾白嫣已经被宋隐拉进黑名单了,这种面善心狠,极善伪装的人是最可怕的,她送来的东西自是要留个心眼。
宋隐着宫里的小太监找太医院的人问了,说是并无不妥,这才收了下来。
后宫害人的戏码里,香料的出场次数简直赢麻了,但最多也就是催个情整个不孕不育之类的,宋隐倒是不放在心上,只是这些香料,不管有毒没毒,闻多了总归是对呼吸道不好,她便让画意收进库房里了。
这日午后,宋隐跟没骨头似的躺在软塌上午睡,正是深度睡眠的时候,顺德送来了贵妃金宝,顺便传达了皇帝的旨意,从今儿开始,宋贵妃要开始管理六宫诸事。
作为一个现代人,宋隐深知管理是一门学问,不像吃饭,人人都会,何况还是对着后宫这些魑魅魍魉,想想就觉得太难了。
她哭丧着脸接过圣旨,很想让顺德帮自己带个话,宋贵妃能不能只享受权力,不履行义务。
顺德胖胖的脑袋上写满了问号去向皇上回话,“这六宫之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奴从未见过有哪个娘娘是哭丧着脸来接旨的”。
作为御前行走最会察言观色的狗腿子,顺德对自己的判断很自信,新上任的贵妃娘娘就是一副不想干的样子。
萧锦寒正在批折子,听了他的话,笑的笔都拿不稳了,他突然很想近距离观看宋隐表演什么是苦大仇深,“今晚宋贵妃侍寝。”
晚上,宋隐到了,今日她的人设不是清纯小白花,而是生活剧里呕心沥血操持一大家子却不被公婆丈夫小叔子待见的苦情女主。
见着皇帝的面,没有任何铺垫,宋隐抱着他的大腿就哭了起来,“陛下,臣妾做不到啊。”
“哈哈哈。”萧锦寒现场表演笑得直拍大腿。
“陛下,管理后宫会很操心,女人操心会变老的,到时候陛下不喜欢臣妾了怎么办?”
临睡前,宋隐觉得还可以再抢救一下,又将话题扯了回来。
“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爱妃说的没错。”萧锦寒接完话,促狭的笑了。
没错你个头啊,然后呢?
见他不说话了,宋隐又道:“那些账目臣妾都看不懂。”
这个宋隐倒是没撒谎,别说账目了,她连后宫是个什么运行体系都不清楚。
艹,好歹也给个实习期吧,上来就直接开干,太强人所难了。
“陛下?”
“嗯。”
最讨厌逃避沟通的人了,宋隐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伸手使劲掐了一下男人的腰,“让你装睡。”
男人哈哈大笑,反手将她扯进怀里,慵懒地道:“明日朕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