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暝一愕,“你指的是……”听听,合着还不止一样。狡诈的凡人,果然擅长示弱与欺骗。“你说教我点穴。”
结果你都是在给我点。莫酒呼吸沉了沉,眼眸凶冷。这样的眼神本该是很吓人的,姜暝却只觉得鲜活而温暖。他点头,“我会教的,但你不能去找姜赐。”
她生得惹眼,而姜赐——是个不折不扣的耽于美色的变态禽兽。若是她落到了姜赐手中,那就危险了。“莫酒,谢谢你。”
姜暝由衷地对莫酒道着谢,随即话锋却一转,“但我希望你能多保护你自己。”
莫酒:……他什么意思,是觉着我弱?闪闪:咳,这是关心,关心懂吗?就是不想你有任何受伤的可能。关心……么?这还真是于她而言陌生又荒诞的情愫。姜赐的命,便因为姜暝,暂时在莫酒这留住了。姜王以为为质的姜暝接风为由,打算在宫中举办宴会。甚至还特地命人给莫酒送了宫装华服。这待遇,姜暝这个亲儿子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莫酒是姜王失散多年的亲女儿呢。莫酒两指随意地勾起华服的一角,瞥了眼上面镶嵌的珠石,半晌,冷艳的小脸绷着,拿出匕首,就要划拉下去。“姑娘且慢!”
宫婢立即吓得跪下,“不可啊,这是陛下所赐……”“咔哒。”
本以为莫酒是要将华服毁了的宫婢,却见这位顶着要千刀万剐了衣裳的神情,却是将华服上珍贵的红玉石给撬了下来。一众宫婢:“……”这位莫姑娘看着像是视金钱为粪土,高高在上一身傲骨……怎么会做这等离谱之事?“姑娘,这可是上等的玉石,您不喜欢也不能毁了。”
想着,为首的女官便笃定,莫酒是不满意这坠饰太华丽,所以要将它弄下来。“谁说我不喜欢?”
莫酒古怪地瞥了眼跪着的这群穿着妆容脸型表情几乎一模一样,让她记不住脸的宫婢,尾音上扬,眼里划过一丝晶亮,“这样的石头,姜王很多吗?”
姜暝听说莫酒这边出了点事,以为她是一个不爽又顺手杀了谁,便来不及换衣裳就赶过来,准备给她善后。结果恰好听见了这一句,也看到了她手持匕首,撬华服上坠饰的举动。顿时脚步一停,哭笑不得地站在原地。莫姑娘,还真是个脾气古怪又多变的姑娘啊。不过这也侧面印证了一件事——她当初说喜欢兵器和亮晶晶,并非诓他之语。姜暝自幼为质,察言观色的本事炉火纯青,他心底已经明了,日后若是二人商榷不一之时,便拿上等的兵器和漂亮的晶石来哄她。尤其是劝说她莫冲动打架杀人之时。莫酒这话,无人敢应,直到有宫婢瞧见了姜暝,立时就像是看到了救世主,忙道,“见过殿下!”
“都退下吧。”
姜暝上前,见莫酒还要拿匕首去撬玉石,温声劝阻,“这裙子很衬你,若是点缀没了,倒是寡淡了。”
她总是一袭简单又毫无点缀的衣裳,其实她的长相很适合明艳大气的华服,再华丽也压不住她的气势,只会增添她的贵气与威仪。莫酒停下了摧残华服的动作,看向面前清俊如玉的少年,“你父王这种亮晶晶多吗?”
姜暝唇角笑意加深,“多的话,你便如何?”
“抢来。”
莫酒挑起一边眉梢,理直气壮,“或者,你登位,都送我。”
她不想在这种小地方当什么王,而要让他的人生圆满,任务里就包含了让他成功复仇夺位,莫酒想,他当王,她称霸,挺好。闪闪:……好什么好,你这是准备提前趁火打劫他的国库!——你登位,都送我。姜暝愣怔了下后,不禁轻笑了声,心下暗叹谈何容易,面上却对莫酒颌首道,“好。”
若他能顺利报仇,登上那个位子,他便将所有金玉宝石宝贝赠予她。所有人都认为,他姜暝能活着回来便是老天眷顾,只有她笃定他能打败王后母子,能让他那个偏心冷血的父王立他为储。“我换衣服,你,出去等。”
莫酒得了姜暝的承诺,心情不错,挑了下眉梢,像是招呼小狗似的,摆摆手示意他先出去等她。姜暝含笑点头,转身,回他的寝殿换一身像样的华服。“殿下……这衣服料子也太差了,内务府那帮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当真是可恶!”
侍从为姜暝抖开华服,随即便愤愤不平地低骂道。姜暝镇定自若地伸手接过浅蓝色朴素华服,和莫酒那华丽得满是宝石金丝银丝点缀相比,这件朴素得都不像是一国皇子的常服。但他却面无波澜,从容地穿戴,自始至终都不假侍从之手。姜暝再出来时,长身玉立,如翩翩浊世公子,站在殿前,两侧的宫娥之中,有人抬眸打量了一眼,满是惊艳。然姜暝似是看不到这些目光,端的是岁月静好,公子如玉。“姜暝,扶我。”
直到一声冷淡又带了点别扭的女音自他身后响起,他闻声收起沉思,转身,便和大殿内缓步走出的莫酒对视上。她穿着华丽又繁复的宫装,头发被挽起,梳的姜国未婚少女最爱的发髻,上面簪着各式钗子,发髻叫她一对白玉似的小耳朵露出来,红似血的宝石耳坠在走动时,微微一晃。华服尾端拖地,她面上着了妆,将她的冷掩了三分,却将她的艳增了两分,这其间又添了一分贵气。美人如画,星眸却含着逼人的气势。哪怕宫婢有意给她打扮成娇艳明媚的少女,但她微蹙的眉心,清寒的眸子,仍是如初。姜暝听见自己错乱的心跳,扑通,扑通,跳得飞快。美貌只能惊艳一时,而这独一份的气韵,他想,他再也不会忘。“你聋了?快扶我,我这衣服不好走路。”
少女冷淡不耐的声音,叫这份悄然而起的悸动,一瞬又落下。姜暝苦笑,还是这桀骜难驯的性子。“好。”
(莫姐:不开口在天上,一开口在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