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中这一魔一剑聊得开怀(就莫酒单方面开心了),外边的世界却是乱作一团。姜国这场动荡,一天一夜才彻底平息下来。姜暝的铁血手腕,莫酒在识海中透过“幻镜”看了都惊讶,他眉眼好像也少了温柔,多了几分冷酷漠然。他将王后一党肃清,负隅顽抗者,杀无赦;面对反对之声,他只是拿着虎符,用着姜王的人马,进行镇压。这样,大家有怨言,也连带着被迫养病的姜王了。至于姜王……他次日自然是没能上朝,但姜暝却来看望他了。姜暝将莫酒安顿好,不眠不休的他,精神依旧很好,坐在床边,看着老态毕现的姜王,神色有些愉悦。“父王,传位吧。”
他抬手,将拟好的圣旨递给姜王,面容和煦,不像是逼着姜王让位,更像是孝顺贞静的好儿子。姜王浑身都在抖,他气的,外头发生的一切,他虽然看不到,但姜暝却命人在床前宣读,让他被迫参与了这一场政权更迭的始末。王后与国舅被押天牢,那些昔日和大皇子走得近的权臣,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杀的杀,抓的抓,降的降。他用武力,也用策略,先礼后兵,杀鸡儆猴,扶持新贵作诱饵,这个儿子,没想到于玩弄权术上,有这般高的造诣。是一生庸庸碌碌,连国土都守不住的姜王望尘莫及的地步。不如姜暝是一回事,但要他让位又是一码事。姜王死死地握着拳头,瞪着眼珠子,对姜暝满眼都是不甘和怨怼,“孤,是绝对,绝对不会盖的!”
他都谋逆了,还想要名正言顺地得天子传位诏书?姜王恶意满满地想,呵,他是不会盖玉印的,没有他这一国之君的玉印,姜暝就算是登基了,也永远是乱臣贼子,名不正言不顺,受后世人唾骂!看着眼前对自己充满恶意和诅咒的男人,姜暝表情很淡,他似乎习惯了,不,应该说,早就不抱有期待了。他甚至还牵了牵唇角,笑容清浅,“忘了告诉你,姜赐死了。”
“轰——”这一句叫原本还有些嚣张的姜王,眼眸一睁,浑身僵住。王后把持后宫,国舅干涉朝政,对姜王来说,这两人死了更好,但姜赐是他的嫡长子,是他疼爱的儿子,也是他打算立的王储……毕竟比起姜暝这个被他送去为质,早就离了心,又因其母妃之死结怨的儿子,自然是从小养在身边,父子情亲厚的姜赐更顺他的心意。这也是姜王为何不着急的缘故,他以为姜赐逃出去了,姜赐不至于一点势力都没有,他还等着姜赐将姜暝打趴下……现在却告诉他,姜赐死了?姜王胸口起伏着,忽然剧烈地咳嗽了一声,一口血便喷洒出来。姜暝有所准备地避了避,看着锦被、幔帐上的血沫,他只是淡淡蹙了下眉心,随即舒展。“您如今除了我,再无雏储君可立,若是让位,还能风风光光地颐养天年,若是不肯,啊,那只能走新君即位的流程了。”
姜暝眼底的笑很是薄凉,这个流程不用他多说,姜王便知其中威胁意味。“你,你大逆不道,你弑君杀兄,你会不得好死——你怎么不杀了孤,你怎么会留着孤?”
闻言,姜暝唇角勾起一个难得温柔的笑,却不是对着姜王的,他轻声道,“杀你,还要守孝,不值。”
他还想和小酒成亲,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姜王:“……”气得险些又吐出一口血来。“按吧。”
姜暝对姜王的愤恨视而不见,只隔着广袖擒住姜王的手,身后有心腹端来姜王的玉印,姜暝再逼着姜王握着玉印,在圣旨上按下。手松开的一瞬,姜王整个身体都往后靠去,他喘着粗气,双眼灰败,“姜、姜暝,你不会有好报的,你,你是娶不了她的!”
瞧见青松美玉似的少年,转过去的身子站定,姜王便知自己说到了少年心坎里,他眼里的恶意一深,便冲着姜暝大喊道——“以她的身份,就算你当上了姜国的王,又如何!你依旧配不上……”“陛下癔症了,来人,喂药。”
姜暝垂眸,掩去眼底的暗光,拿着圣旨,便扬长而去。身后是恶毒的叫骂,身前是未知的荆棘,但那又如何?开弓没有回头箭,谁都别想阻止他。——姜国质子姜暝,当前爱慕值+10,当前爱慕值70。不好,好像真的要黑化了!闪闪的示警,叫莫酒一瞬就从黑暗中醒来,神识回到了身体中。闪闪:他可不能真的黑化,本来他功德满身,你和他绑定,你还能蹭点功德值……但如果他成了恶人,你就去当救世主吧:)一句话,叫莫酒立时睁开了眼,然而她发现,身体却不能动。不由得拧了下眉,睁着黑白分明的冷眸,望着头顶的纱幔,张了张嘴,试着发出了声音,“来人。”
一名宫女闻声立即行至床前,行礼,“姑娘,有何吩咐?”
“扶我起来。”
莫酒声音冷沉,但宫女却并不惧她,恭恭敬敬地伸手扶她坐起来,然后又规规矩矩地立在床前,低眉顺目。“姜暝呢。”
莫酒这才看清外边的天色,哦,天又黑了,外边也没有厮杀喊叫声,想来小可怜还挺有些手段,居然这么快就平定了宫乱。宫女的话却叫她飘远的思绪拉回,“殿下他……在主殿议事,稍晚便来看望姑娘。”
主殿议事?“让他过来……”莫酒下意识就要叫他过来问话,但转念又改了主意,“罢了,等他忙完。”
事关他的大业,她不急于一时。“我便知,这世上,只有小酒是关心我的。”
这时,一道略有喑哑的声音响起,须臾,人便行至跟前,姜暝脸色瞧着很是憔悴,是双眼都掩盖不住的疲惫,但他望着莫酒的眼神依旧温润似水,他挥了挥手,殿内伺候的一群宫人便都无声福身退下。“咳,咳咳,饿不饿?我命人给你传膳……”“姜暝。”
看着少年转身就要去传膳,莫酒目光一凝,她喊了他一声,他也没转过身来,她看不到他的脸,也就猜不透他的心思。好吧,她原本就是看不懂他的,因为他对她怀揣善意。她莫酒最不懂的便是善意,尤其是对她散发的。“你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