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消息传得也快,郦王在听说莫酒以长公主身份张扬入城时,就暗道不妙,立即从美人的寝宫中出来,慌忙下令,让宫里的内侍去接应,而他自己则是梳洗一番,又是不安又是微妙地准备迎接这位不速之客。“王兄,别来无恙。”
莫酒入殿时,郦王眼皮狠狠地抽了下,不为别的,这张脸如假包换,他想否认都难。“小九,一别九年,孤不想,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你,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年轻美貌。”
郦王平日里高高在上惯了,但对着这位从前只比他小几岁,如今看着和他女儿差不多大的妹妹,却是没由来的气短。她年幼的时候就是各方面碾压他这个兄长的存在,先王还曾感叹,只恨她是女儿身……莫酒看着郦王这活见鬼了但还要硬演兄妹情深的模子,只是弯了弯唇角,一甩披风,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是啊,我容颜永驻了,倒是王兄,沧桑圆润了些。”
她对着郦王,既不行礼,也不尊称,好生狂妄又理直气壮。两侧的宫人都惊呆了,陛下素来威严,谁若是不敬,那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的,怎地这位长公主就能这般嚣张?她们大多是莫酒出事后才选拔入宫的,加上郦王有心想抹去莫酒的痕迹,自然,大多宫人对莫酒陌生。唯有郦王信任的老太监,一脸苦闷和惶恐,长公主年少就敢拔剑杀人……那是扶着陛下上位,力排众议毫不手软的铁血传奇啊,她这要是算嚣张的话,那从前死在她手上的人可都要喊冤了!依他看,长公主没有提剑砍陛下……就是大难不死,收敛了性子,变得温和了?郦王对莫酒这话只讪讪一笑,有些扎心,九年,岁月在所有人身上都留下了印记,唯独她还保留着九年前的模样。还真是叫人惊奇又嫉妒呢。暗暗收了下小肚子,郦王故作镇定地问道,“王妹刚醒,身体可还好?怎么行宫的人也不事先回禀一声,孤好命人风风光光地将你接回来……”“咚”的一声,郦王脸色一变,门口的侍卫立时拔剑,随时准备一声令下就入内护驾。莫酒身后的于将军被没收了兵器,只能干瞪眼地比划起拳头来。唯有莫酒,她将被她轻轻一甩便钉入桌子中的匕首拔了出来。吹了下上面的木屑,眉眼桀骜,唇角含笑,“王兄怕什么,你我血浓于水,当年我扶你上位没半点二心,大病醒来后更不会了。”
她没有二心,她只是一心想吓唬便宜兄长罢了。闪闪:这波装得可以。莫酒:?怎么就成装的了,她不一直威风凛凛,大杀四方的吗?见郦王神色怪异,莫酒又懒洋洋地单手托腮,“还是说,九年不见,王兄与我生分了,有了他想。”
她嘴上喊着“王兄”,眼神却半分温度都没有,甚至还微妙地朝着郦王的脑袋笑了下。不够圆,但还能揍更扁些。……“那位是什么来历啊,知道的以为是陛下的亲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母呢!”
“哎哟喂,姑奶奶您可小点声吧!若是叫里头那位听见了,您和奴才都,都得倒霉的!”
“哦,那你说说看,陛下为何这般宠她?本宫才是陛下的宠妃……”“咳,娘娘,您送了东西就随奴才回去吧,这位啊,不能说,更不能得罪!”
莫酒站在窗前,潇洒地喝着小酒,看着下方往她寝殿正门行来的主仆,不由得笑了声。这一声很轻,但一下就被底下走在前头的两人听见了。宫装美人瞧见上方窗前站了个姿态风流、霸气昳丽的美人,对方靠着窗,手里还拿着酒壶,一双眼好似凛冬夜里的星子,清寒逼人,幽深摄魂。她立即脸色一白,下意识躲到了方才劝她的嬷嬷身后。“嬷,嬷嬷,你说的长,长公主,可是,可是这位?”
不敢伸手指,见嬷嬷没听见那声漫不经心的轻笑,柳美人立即拽了下嬷嬷的胳膊,示意她往上看。结果,在她宫里呼风唤雨、不卑不亢的嬷嬷,扑腾一下就跪了。“拜,拜见长,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还是个比见着陛下还肃然的大礼。柳美人就是个草包美人,靠着年轻和美貌才获宠,此时见陛下赐她的嬷嬷这般恐惧长公主,顿时膝盖一软,险些也跟着跪了。莫酒被酒水潋滟过的红唇一勾,本想不理的,反正自打她威胁恐吓过郦王,入住了这摘星殿,不过一日光景,来探望送礼的一批接着一批。有宫妃也有依着辈分要喊她一声“姑姑”的公主、皇子,甚至,昔日跟着她一起替郦王出谋划策的老臣也差家中女眷来请安。莫酒:不见。她忙着和郦王博弈呢。郦王将她众星捧月地供着,却不肯给她派兵,她打算今晚去他床前再“礼貌”问一下。留给她救姜暝的时日可不多了,姜国和雪国大战在即,就算姜国负隅顽抗,最多也就撑个把月,她马不停蹄地带兵去救他,也要半个月,时间紧迫,她不能浪费在不相干的人事上。闪闪:欣慰了,你终于懂事了。莫酒:滚。别又来沾她的边。想到什么,莫酒忽然又眼睛亮了下,她朝看着就不太聪明的柳美人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本,本宫真是唯一一个被长公主请进来的?”
柳美人方才听嬷嬷絮叨了一路,这会儿再看着朝她敞开的摘星殿大门,不由得眼眸一瞪,颇有些得意地哼笑了声,“本宫就说,身为陛下宠妃,就算是长公主,也须给几分颜面……”嬷嬷像是看傻子似的看了眼这位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宠妃。这是福还是祸,真一时说不清呢。“陛下,陛下不好了!”
(莫姐:我是来稳固亲情的(匕首锃亮)。郦王:你,你有话好好说(扶着龙椅准备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