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防线,常家祖训,常家的男儿只能是为守城战死。姜暝来之前就了解过常齐的事迹,作为一个君王,礼贤下士是基本要求。再说,就算他不是姜王,他也打心底敬佩常将军。“常将军免礼。”
姜暝伸手,不是虚虚一扶了事,实打实地抬起了常齐交握的拳头。常齐微微一震,然后便恭敬有力地回了声“是,谢陛下”。“交界之地可有异样?”
姜暝带着的兵马,随着常齐打开城门相迎,一道入了城。雪城百姓既好奇又紧张,身处边关要塞之地,对于时不时的战事他们已经熟悉到麻木,但这还是第一次见陛下亲临……他们一边按捺不住好奇从家里跑出来看君王御驾,一边又忐忑地想,陛下亲临,是否是两国要正面开战了?“陛下生得真好看啊,阿娘,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郎君……”“是啊,阿娘,陛下好年轻,看着也是个好相处的呢!要是谁能做陛下的妻子,一定很幸福!”
街边,妇人闻言,忙拉着两个年少天真的女儿离远些,低斥道,“你们啊,这人光好看有何用?身为君王,最不重要的就是长相了。走,跟娘回家,多屯些米粮,这雪城啊,又要不太平了。”
妇人叹着气,孩子们看到的是高高在上远在天边的贵人亲临,而唯有饱受战火纷扰的长辈们知道,这不是个好信号。但同样的,也不是坏消息。陛下亲临,还带着这么多人马,不是要打仗就是要同邻国会谈,战事起与不起,就在上位者一念、三言两语之间。但唯一令人心下感到鼓舞的,是新君没有缩在繁华安宁的王都,而是来了这险要之地,这说明,他要么是有勇有谋有万全之策的能君,要么便是心怀百姓不惧危险的明君。不管是哪种,都比老姜王好。姜暝看着这些人脸上的神采,微微凝了下视线。孩子的脸上大多还保留着童真,可是成年人的脸上却满是麻木,他们的眼神带着说不出的沧桑。“陛下见谅……”常齐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俊容英姿的年轻君王,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两侧的百姓,以为姜暝是觉着这些百姓不够恭敬和热情,黝黑的脸上划过一丝紧张,然后忙出声解释着,“这里地处要塞,虽是易守难攻,但这几年雪国马匪时常来犯……两地一起争执最后就会成为两城小范围地交战,百姓们饱受战火苦楚,性情自然也不像王都子民那般……”常齐是个刚毅老实之人,不会说漂亮话,也不会兜圈子,他只将他所想所知都告诉姜暝罢了。但姜暝却陷入了沉思。边关百姓尚且是这般,更何况边关将士?来之前,他誓要和雪国一战,叫他们知晓姜国将士的血性,但真看到这些被战事创伤过的百姓,他又迟疑了。两军对垒,必有死伤。他带出来的这些将士,不可能都完完整整地跟他回去,或许今天给他请安探路的小兵,明日便死在了战场上……“常将军,带孤去军营看看吧。”
“……是。”
从军营回来,姜暝住在常府,常夫人本来想设宴款待一番新君,但姜暝婉拒了,他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没有出来,中间只有侍卫给他送了一份可口的饭菜。“风刀,你说,雪城不是很富庶么……”传闻中雪城与江城可养活半个姜国呢,但为何军营将士却省吃俭用,穿着并不厚的旧衣裳?风刀也就是追随姜暝多年的暗卫首领——他从前是一名杀手,一次藏入郦国皇宫的冷宫附近,险些就被抓了,那时还是个半大少年的姜暝救了他。从此风刀便脱离杀手组织,一心为姜暝卖命。后来就成了姜暝的暗卫首领。他听着自家主子这困惑而迷茫的声音,不禁叹气。“陛下,属下虽是郦国人,却也知道,若君王无道,苦的永远是百姓。”
老姜王那德行,昏庸无能还奢靡,底下各个城供奉着这位君王和他的后宫,江城还好,远离战火,雪城气候不好,收成也就不行,这边的百姓多以打猎为生。富庶的东西又不能吃,还要上缴,自然百姓们就穷了。姜暝少时就离开了姜国,自然没有那么清楚一城百姓真正的现状。闻言,姜暝久久不能语,若非亲眼所见,只怕折子呈上来,也没有现在的感受强烈吧。“风刀,从前孤只想报仇,夺本该属于孤的一切。但身在其位才知道,孤该承担多大的责任,该背负怎样的使命。”
他伸手拿起筷子,一点都不浪费地将常府为他准备的最丰盛的饭菜用完。躺床上时,他看着窗外的寒月,忽然就很想见一见莫酒。她总是面对一切事都能保持她的坚定冷静,如果是她,面临他眼下进退两难的状况,会如何?“阿切——”莫酒揉着鼻子,带着身后赶路到麻木的铁骑,“所有人,再快些!”
铁骑和文臣:“……”到底谁才是铁骑,以及,长公主您确定这是使团该有的赶路速度吗?莫酒却暗骂:姜暝该不会快死了吧,这一路我都被念叨着打了多少个喷嚏了!闪闪:……你少咒他,他只是想你了,没死,没死,甚至爱慕值还给你涨了5点。涨了?莫酒心头的那点不悦消散,成,好小子,她认他这个小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