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秘书见莫酒穿着个运动服，踩着毛毛拖鞋就要出来，迟疑了大概三秒钟后，才扬起温和耐心的笑容，对她道，“莫总，您……不用换身衣服和鞋子吗？”
平时可是巴不得穿高定礼服出门的大小姐，最近居然转性不兴打扮了。看来这几天，那位姜总对她影响还挺大。莫酒缓缓低头，扫了下自己的打扮，再抬头淡淡地看着眼底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提醒的郑秘书，到嘴边的反驳便噎了回去。姜暝说过，她这个秘书是得力的老人，有他在她可以少干很多不必要的工作。唔，那对自己人，就容忍些吧。“哦，好。”
她转过身，雷厉风行地上楼在原主的衣橱里翻腾，找出一套舒服又职业的西装裙，穿上后，犹豫片刻，给脸打了个底，眉毛加了点眉粉，涂了个浅色的口红，然后随意梳了两下原主呵护得极好的卷发。照了下镜子，嗯，够精神，也够美，满意了。闪闪：求你将这双拖鞋换掉！哪有女霸总天天穿个毛拖上班的？莫酒沉默了，她这沉默维系到玄关处找鞋子时，达到了一个诡异的峰值。这么多鞋子，就不能有一双是不带跟的吗？“郑秘书，平跟的运动鞋，给我买些回来。”
她认命地找了一双低跟的鞋子换上，然后手扶着门，适应了下，对耐心在门外等候的郑秘书如是道。郑秘书自然点头应下。只当大小姐是忽然想换个风格了，毕竟年轻又爱美还多金，换多少种风格都不奇怪。视察工作……怎么说呢，就挺无聊的，莫酒全程板着一张冷艳的脸，叫负责人胆战心惊的，时不时看她一眼，然后暗自琢磨，难道莫总都知道了？可，可他也没有贪多少啊？前面说过了，莫酒对好意或许不大能辨别，但对恶却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她和这负责人打照面起，就察觉到对方一直在暗暗打量她的神色，说话虽然流畅，逻辑也没问题，但那偶尔飘忽不敢和她对视的眼神，她太熟悉了。“你是自己说，还是我来。”
于是，从半完工的花园大楼出来，莫酒鞋跟在地面上“噔”的一声，她站定，抱着手臂，手指无意识地在胳膊上点了点，笃定的语气说道。郑秘书几不可察地扶了扶眼镜框，里头划过一丝意外——大小姐平时都不关心公司的事，这是发现什么了？不过这位于经理手脚的确不干净，是莫董在时就知道的，但因为能力还算可以，又胆子小不敢贪多，便一直没有明面处理。“说，说什么啊？小莫总，您，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于经理胆子小也是分人的，这位莫总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脾性，那眼神……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凛冽凶冷呢！所以才会在莫酒每次看过来时，心下一颤，眼神泄露了几分惧色。“呵。”
莫酒倒是不想管这么多，但她不喜欢被当做傻子哄着。她穿这种不方便飞奔、干架的鞋子出来，就为了巡视这边的工作，还有人敢糊弄她，这不是送上门来触霉头是什么？“郑秘书，对手脚不干净不忠的人，该怎么做你清楚的。”
不能动手不能杀，那就按照他们凡人自己的章程来，莫酒乐得甩给郑秘书来处理。得力的手下，就该多使使。被点到名的郑秘书：“……好，莫总。”
无奈接了这烫手山芋。还以为莫总要自己将这三把火放出来震慑下底下的小高层们，没想到，她的确是要震慑，却还是懒得亲自动手。好吧，这么一看，还真是天生当总裁的料，脑子清楚，但四肢不愿动，只嘴皮子一动，便吩咐下去了。莫董都没她会。这在古代，高低得当个有实权的公主才行。当然，郑秘书不会擅作主张，莫总说交给他来，他不好把握莫董和莫总在于经理这件事上的态度是否一致，便偷偷给莫董打了电话请教。结果，对方只是欣慰畅快地笑了几声。“难得她像回事，心眼子用在公司上了，那按她的意思办呗，老于这些年也没少挣莫氏的回扣，够结束和老主顾的情谊遣散他了。”
“好，我明白莫董的意思了，我这就去办。”
“嗯，本来就是留几条蛀虫让她练手的，原想着她没发现的话，就由你来引导，现在看来，虎父无犬女——也对，我的种能差到哪去？”
郑秘书听着不禁嘴角疯狂抽搐，有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吗？不过，莫董……您这自恋又自然的口吻，大小姐倒是遗传到了精髓。该说不说这就是上流社会的把戏吗，为了锻炼继承人，居然故意留着有问题的员工，还以为是莫董念着多年主顾之情网开一面，原来只是为了考验莫总啊……是他天真了。父女俩没有一个是傻白甜。“饿了。”
莫酒一上车，就踢掉了不太符合她走路习惯的鞋子，自然地套上了车内提前放好的拖鞋，一张脸满布寒气，用“杀了”的口吻喊了饿。郑秘书默默舒展了下刚不由自主紧绷的脊背，讪笑着道，“那我安排午餐。”
“不用。”
莫酒抬手揉了揉额角，想起早饭的纠结，便直言道，“找姜暝。”
郑秘书：“……”饿了找姜暝，您还真是将他当保姆了，司机老张诚不欺我啊。已经习惯的老张却笑眯眯地开了导航，“大小姐，那咱们直接去姜氏找姜少爷吗？”
“嗯。”
莫酒吝啬地吐出一个字，半晌又松开紧抿着的唇，表情有些别扭，“你打给他，说一声。”
免得她去扑了个空，没得饭吃。郑秘书闻言，再看大小姐这皱着眉头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结合她的语境，不禁心下恍然大悟。合着她没有那位姜总的联系方式！老张却已经开始给姜暝打电话了，他瞧见后车座默默坐直身体，眯着眼盯着他屏幕的大小姐，没忍住就笑了声，随即演技不够自然地收住。“咳咳，之前姜少爷拜托我送菜什么的，就问他要了联系方式……”“关我何事？”
莫酒往后一靠，眉心拧起，冷哼了声，一副嫌老张话多的表情。老张笑而不语，只等那边接通电话。唯有郑秘书一副吃到大瓜的表情，偷偷拿手机给还在海钓的莫董发消息汇报。莫董，醒醒，您女儿也在“钓鱼”了，不过她是要给您钓女婿！（莫董：我女有我年轻时候的风范啊（一边自豪一边拉起空空如也的鱼竿）。“叮咚”一条“我女要泼出去”的预警消息传来，莫董空空如也的鱼竿也没了——家要被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