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十分“温顺”地低着头，连连点头。表明自己“知错”、“会改”。芳华眼尖地发现站着都在点（打）头（盹）的二小姐，险些破功了，忙扯了扯唇角，唯恐带来的嬷嬷和宫女瞧见端倪。便咳了声，语气冷漠严肃地敲打了一番莫酒身边的两名婢女。这才带着人，离开将军府。原本贵妃还担心二小姐不懂她的苦心用意，会误会，她想为主子分忧，便本想找机会和银杏私下说一声，免得伤了姐妹和气。但现在看来……二小姐方才似是没有一句狠话是听进耳朵里的？很好，白担心了。芳华在外人面前保持着严肃的模样，直到上了车，被身侧一看着规矩的宫女问及“华姑姑，我们这样，回头二小姐会不会恨上贵妃娘娘啊”，她都是阴沉着一张脸的。不，在听完后，表情更严肃冷厉了。“没有贵妃，便没有二小姐的今天，贵妃娘娘待二小姐的好，有目共睹，她该感恩，若真是因这点训诫便埋怨，那也没有疼爱的必要了。”
说着，眼见另外几人都神色一变，她又松了语气，“当然了，这是主子们的事，二小姐再不是也是将军府的小姐，只有娘娘能置喙她，咱们就别操这个心了。让二小姐自己冷静想想，姐妹之间哪有隔夜仇。”
闻言，几人心思各异。这里头，有宜妃派来的人，也有皇帝的人，甚至，姜悉这个不安分的九皇子也还有一个眼线在这其间。她们看似只是闲聊，实则也是想试探下莫家姐妹是否真的决裂。但现在看来，芳华这个贵妃心腹所言不假，贵妃是真生气，训也是真的训，但罚却是没有的，若说决裂，也是谈不上。只能说贵妃消了气后，照常疼爱这二小姐，眼下一时闹僵而已。看着这几人神色各异的表现，芳华眉眼冷淡，闭上眼，面无表情地小憩。哼，主子和二小姐的情谊，岂是这些人知晓的？真是可笑，皇上也觉得比起二小姐，娘娘更在意那个没了的孩子。但要她说，莫说是个没成型的孩子，就是真的生下来的骨肉，在娘娘心里，也是莫家人更重要，也是妹妹大过一切。莫酒打着哈欠，看着一左一右神色凝重的俩婢女，不禁状况外地问了句，“人都走了？”
银杏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带着困意的双眼，很想问一句“刚刚芳华姑姑说的，您是不是一句都没听见”，但碍于小姐这气场，实在是不敢开口。便只点头，应了声，“走了。”
“哦，那还杵着干吗？”
莫酒懒洋洋地抬手掩面，“我去睡了。”
银杏和喜鹊：“……”可是芳华姑姑说大小姐让您抄佛经静心，还让我们盯着……两人面面相觑之后，俱是沉默，还是算了吧，反正抄没抄的，她们不说，外界也不清楚，再说了，大小姐也不可能真的罚二小姐抄经文。大不了，她俩和小时候那样，代劳了。“小酒没怀疑什么？”
芳华对着问话的莫锦，摇了摇头。莫锦微微疑惑，“也没反驳？闹腾？”
芳华连摇了两下头，心想，甚至还难得乖顺地不顶嘴——废话，都快睡着了，估计听都听没见呢，还顶什么嘴？“这就怪了。”
听见底下人说妹妹不吵不闹，莫锦不仅没有很欣慰，她反而有些担心，该不会是，要憋着坏使大招吧？她黛眉紧蹙，一副忧愁的模样，芳容忙端上参茶，温声宽慰着，“娘娘啊就是改不了这操心的毛病，二小姐都是大姑娘了，再说您姐妹情谊深厚，她那般聪明，定是知道您的苦心的。”
看了眼参茶，莫锦摇摇头，唇角笑容略苦，“但愿如你所言吧，本宫只是担心，她这撞南墙了也不肯回头的性子，会闯祸。”
芳华听了，想了下，还是接了句，“娘娘不必忧心，在宫外，就算闯祸，也总归是比在宫内的祸小。”
莫锦：“……”现在安慰她的话，都要这么讲了吗？她失笑，“也是，在哪都比在这好。”
说完，眼神暗了暗，神色里带了几分怅然和向往。不在皇宫，好歹不会被皇家的人盯上，就自由自在做她将军府的二小姐便好。姜暝的信送出去了，而陈公公去领用度回来时，神色有些踌躇地望着姜暝，后者看了他一眼，便温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以为陈公公是被谁刁难了。结果却听对方有些感叹地说了句，“听说今日一早，莫二小姐被贵妃娘娘送出宫了，听宫里的人说……和昨晚的事有关。”
悠悠众口难堵，莫酒大晚上的跑来寒霜殿，还和禁卫军起了冲突，那么多双眼睛看到她和姜暝熟稔，又那么多双耳朵听见她维护他，自然传得沸沸扬扬的了。后来还是皇上那边的大太监亲自出面敲打，宫里头才消停的。这可比贵妃的人敲打要严重多了。至于贵妃，称病不见客，当然，后宫妃嫔也有暗地里奚落的，说是贵妃觉得丢人，又和莫二因为废太子和小产的事姐妹离心，所以可能是真的病了。总之各种说法都有，哪怕上边不许议论，陈公公作为姜暝身边的奴才，自然有人好奇打听了莫二和姜暝的关系。他再纳闷一问，才知道二小姐因此事被贵妃娘娘直接送回将军府了。陈公公的想法很简单，他只为自家殿下考虑，二小姐在宫里，那殿下便能有个帮衬的，不至于举步维艰，可眼下二小姐被送出宫……那谁来帮他家殿下度过难关呢？他单纯愁的。至于这件事对莫酒影响如何，他对莫家有怨，当然不会站在莫酒的立场考虑。姜暝不一样，他听说莫酒出宫后，反倒是会心一笑，觉着松了口气。出宫了才好，留在将军府，好歹不会被卷进这些纠葛之中，她和这些阴谋恩怨无关，本就不该被牵扯进来。“殿下，您怎么还笑得出来……您就不担心您的处境吗？”
陈公公眉头紧锁，“贵妃娘娘因为莫二小姐和您走得近这般生气，连护得和眼珠子似的亲妹子都赶出宫，到您这……”只怕处境会更艰难了。哎，真是成也莫酒，败也莫酒了。姜暝将之前莫酒送来的书籍收好，放柜子里，怕放外边受潮。闻言语气也依旧轻松镇定，“无妨，贵妃是个讲理的人。”
他没做过的事，她最清楚，自不会来找茬。姜暝话音刚落，一道柔婉的女声便扬起——“是吗，那殿下可真是不了解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