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您才是娘娘的命根子，是她活下去的希望！她为了您真的是能做的全做了……娘娘生前只有一个愿望，就是不入皇陵，不以贵妃身份下葬，求二小姐全了她这唯一为她自己所求的遗愿吧！”
“知道了。”
看着跪在身前的芳华芳容二人，莫酒神色依旧淡淡的，她看着冷清的将军府，一时心情烦闷。明明，是春天了不是吗？却好像比冬日还要冷冽。自从那日，她给了姜暝一剑后，已过去半月。这半月，莫酒将莫承安葬了，而莫锦的尸骨……正思忖着进皇宫偷尸体的可行性，外边，有人求见。阿忠抱着一坛骨灰，朝莫酒行礼。哪怕那日，那么多人看到莫家二小姐刺了太子一剑，但这事却被压下去，没有走漏半点风声。而目睹的亲信，例如阿忠，依旧对莫酒恭敬，不见敌意。莫酒眨了下眼，看着递过来的骨灰。芳华和芳容神情一震，便咬着唇低低哭出声来。这些天来，莫酒每天都能看到哭丧的脸，听到悲戚的哭声，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莫酒嫌吵，便忙拂手示意她们退下去。“殿下担心二小姐见着贵妃娘娘的遗骨会伤心，情况又特殊，只能这般……还希望二小姐莫要怪殿下，这已经是他极力争取过的结果了。”
阿忠想了下，又道，“卑职不敢多嘴，但必须替殿下说一句，当时贵妃一心求死，又拿您来要挟殿下，那么大的火，殿下是唯一一个冲进去要救她的……但贵妃存了死志，殿下又一心只想护着您，已是别无选择了。您若内心还有怨恨，就怪强行将殿下拉出来的卑职吧！”
“你家殿下呢。”
接过骨灰，莫酒抱在怀里，看着说完便递上剑想要她处决的阿忠。声调清冷平淡，听不出情绪。她自然知道阿忠所言非假，她不过是在气恨她自己，她有些想不通，有心想关心姜暝，却又觉着别扭。如闪闪所言，她本就是个不知好歹，一意孤行的魔，不懂感恩和人情冷暖，不是吗？“殿下最近忙于政务，但他——”“我知道。”
莫酒眺望远处，“他有来看我。”
和从前她去寒霜殿找他对调了过来，姜暝会在夜深时，来她屋外站会，静静待一会什么也不说，他以为她睡着了不知道，实际上，她知道。她摸不透人类的心思，既来看她，为何不索性进来说话？所以她以为，姜暝在怪她。在怪她刺的那一剑。“那您……”阿忠嘴角动了动，差点就将指责的话说出来，一想到这位是连储君都敢刺的主，便生生咽下未尽之言，改口道，“他以为您还在恨他。”
莫酒古怪地皱起眉来，“恨他？是他傻还是你瞎了。”
阿忠：“……”有没有可能是您狠？“算了，我要休息了，你回去告诉他，不想见的话，下辈子再见吧。”
说完，转身就回屋了。阿忠眉头高高挑起：糟了，狠话都放出来了！闪闪：你怎么还说气话？爱慕值没满，功德值要等他登基了攒啊！莫酒疑惑：我说气话？闪闪：不然你的下辈子再见是指……莫酒：就是下辈子见啊。很好，她说的是字面意思。闪闪开始替姜暝默哀了。这话从阿忠传到姜暝那，肯定会变味。是夜，莫酒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听见窗户那传来细微的声响。立时就惊醒了。她懒得穿衣，但又实在是怕冷，便索性裹着被子就下了床，“谁？”
声音微哑中带了几分冷沉，带着本能地警觉。“……是我。”
哦，是姜暝啊。莫酒便直接走到门后，拉开门，初春的夜风灌进来，她下意识裹紧了被子，半是清醒半是迷糊地往床边走。姜暝止步门前，便没有动作了。因为被子就在身上的莫酒直挺挺地要往床上扑，没听到脚步声，生生顿住动作，扭头，看了他一眼。“有风，冷，你进来。”
“没事，我不冷。”
姜暝抿着唇，他看起来憔悴不少，目光却一如往昔含着温情地注视着莫酒。莫酒懒散而冷淡地道，“我意思是，我冷。”
“……”熟悉的开口令人噎住的对话开始了，姜暝觉着自己大概是有些犯贱的，要不然怎么会在听到她这话后，反而提起来的心重重落下了？“那我进来了，唐突了。”
彼时已经是快要参加登基大典的准皇帝的男人，却对着心爱的姑娘，依旧自称“我”，态度不说卑微，但多少是有些惧内嫌疑的。“嘁，你倒是忽然客气起来。”
之前她昏迷时，他又不是没在她房中待过，还亲过，这会倒是想起来进女子闺房唐突了？早干嘛去了？闪闪：也别说他了，你不也是夜里闯人卧室一把好手？莫酒：……“身体怎么样？”
“伤好了吗。”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的口，说完，听完，便面面相觑，相顾无言。莫酒的身子全然裹在被子里，她先前还有些困意的眸子此时一片清明澄澈，总是有一层冷意覆在其上，让人感觉她明明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姜暝咳了声，先开口打破了沉寂，“好了。”
“嗯，怪我吗？”
听说他伤好了，莫酒微微点头，表示知道，然后又语气淡淡地追问了声。爱慕值没减少，但也没增加，所以她摸不透他对她拔剑相向这事的态度。毕竟她试图换位思考后，得到的结论是：不好原谅。如果姜暝捅她一剑，嗯……她应该会还回去才能舒坦。好吧，她果然是魔，哪怕披了人皮，也做不到凡人的大度包容为爱让步。“不怪。”
姜暝已然走到床边，他伸手将落地上的被子捡起，放床边，然后坐在床边，伸手扶了扶莫酒乱糟糟的头发，“倒是你，可还怨我？”
旁人总对莫酒说姜暝会和先皇一样，皇宫吃人不适合她，莫家已经失势她该藏拙远走。但莫酒想，在她面前的姜暝，从来都是个温柔善良的人。至少对她是这样的。她仰头，“不怨。”
姜暝便又是宽心又是难过地笑了笑，百感交集之后，伸手拥住了她。“那小酒，我们和好，好不好？”
不要再猜忌、争吵、冷战、互相伤害，他们能一起的时日不长，他不想都虚度在这些不该存在的事上。莫酒没有挣开他的怀抱，只是愣怔地想，他们闹别扭了吗？她不是单方面别扭吗？“姜暝，我可能赶不上你的登基大典了，我需要出趟远门。”
她有件事要去办。抱着她的人却手一紧，像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半晌没有出声。“去多久，会……回来找我吗？”
姜暝以为她是拒绝和好的意思，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如是问道。这种明明抱在怀里真实感受得到温度存在，却怎么也抓不住的感觉，叫他内心极度不安。“应该没多久，当然，我去多远都会回来你身边的。”
莫酒平静地说着，没有表达爱意，但她却说了一句堪比情话的承诺。——爱慕值没满之前，她没法离开他。“好，我送你。”
“嗯。”
“要回时给我传信，我接你。”
不管多远多忙，他定然奔赴山海，去接她回家。“好。”
莫酒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便靠着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