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初仓促间赶到,后边的马场已经乱了套了。这马场是改建的,原本就是一片宽阔的草场。贺云初看过后觉得可惜,本来也有心要弄些一样的,就把这草场改了一下。如今四面高台上多了遮阴休憩的场所,可远远观看马场上的景象。跟现代的赌马场倒也不大一样。这里头不讲究激烈,只讲究赏心悦目。无论陪骑的是男是女,全都身姿卓然,容貌上乘。原本是上好的景致,可是这会儿场面却一度很混乱。贺云初到的时候,差点被扔过来的一只马鞍砸中。“小心!”
卫司韫怒喝一声,抬脚将马鞍踢了个转向,将贺云初往身后一藏——这以藏,恰好将人推进落后一脚的莫景行怀里。贺云初:“......”莫景行:“^_^”卫司韫...更加怒不可遏,将贺云初拽了回来,怒喝道:“乱七八糟吵什么?!”
他身上威严过甚,这一喝带着不容小觑的怒气,虽然不是顶大声,但也足够叫前面的一群人抖三抖。他们怯生生地回眸看了一眼,发现面三张令人叫绝的脸。一个冷然中掺杂着怒气。一个无奈中带着一丝不解。另一个摇着扇子,纯粹像是来看好戏的。贺云初道:“吵什么呢?”
面前十几个人,包括留听阁里她招来的那些擅长骑射的小倌儿,大家闹闹哄哄的。不过显然这几个小倌儿面带委屈,像是被欺负的。贺云初这么一问就是又将火给点着了。那几个穿着富贵的男人七嘴八舌地又吵起来。“苏肃是我先看上的,你凭什么半道过来抢?别以为你那马高一点,你就有资格在我面前横!”
“你的?”
另一个男人哼笑:“就你长这个样子,他乐意陪你骑马?老子出的价钱比你高,凭什么不能抢?”
“你还有理了?恰好,七小姐人现在在这,七小姐,你评评理,他是不是不厚道?”
三两句话,贺云初也算是听明白了怎么回事。无非是两个客人在这个马场上看中了同一个小倌儿,争抢不过就闹起来了。贺云初只帮理:“留听阁门口贴了告示,进了这个门,各位就得遵从留听阁的消遣规则,换人可以,但不能抢。”
那个抢人的男人神情激愤:“你的意思是,老子花了钱进来,连选人的权利都没有?我还偏偏就看上别人手里的了,你们开这店,为的不就是挣钱么?还有你们的小倌,装什么清高?不就是出来卖的!”
这话实在不堪入耳。就连卫司韫听完都眉头深皱。贺云初却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似的,气定神闲:“你觉得我们留听阁做的是皮肉买卖的营生?”
“难道不是吗!借风雅之名,行苟且之事!”
贺云初逼近一步,环视一圈:“谁是苏肃?”
那个叫苏肃的站出来,一身青衣,是个身姿卓然的男子。贺云初问他:“你认得这位大爷?”
那苏肃点头,又摇头:“见过,但是不算认识,掌柜的,我跟他说过,我不是来卖身的。”
“你不是?”
那男人名叫赵前锦,是扶风城里有钱有势的恶霸。传闻欺男霸女的时候多了去了。他当着众人的面被苏肃拂了面子,怪叫:“你长成这样,不就是吃这碗饭的?讲什么笑话!”
苏肃被他说的一脸通红,但是他不敢高声反驳。知道赵前锦是什么样的人,平日里有人得罪他,基本都落不得好处。他前阵子确实也见过这个赵前锦。而赵前锦第一次见他就说要包了他,他宁死不从,得罪他,在城里找不到活计。正巧赶上琉秀坊里放出要招艺伎的告示,他便来见了。苏家本也是名家,家道中落前他也是少爷公子哥,所以会骑马下棋也不见怪。贺云初看过他骑马,上下翻飞马背时,那股世家的傲气确实无从掩盖,抓人眼球。也难怪这赵前锦色心不断。但是招惹到留听阁来,她自然是不答应的。更何况她早就说了,留听阁不干那些男盗女娼的勾当。“赵...公子是吧?”
贺云初其实想叫老爷,这赵前锦给苏肃当爹都够了,也不嫌自己恶心。她笑呵呵道:“家中夫人孩子可还好?”
她这么一问,明晃晃的威胁。赵前锦在如今的时代,又这把年纪,纵然好男色,却也不可能没有家室。他如今在留听阁作威作福,不过是仗着自己有些恶名在身上。可是如果传出去,丢的还不是赵家的人?哪想赵前锦居然半点都不在乎:“你少拿我家臭婆娘要挟我,男人三妻四妾,有你们女人什么事?”
苏肃眼中闪过一抹厌恶,道:“赵老爷,我说过了,我并非男宠,也做不来那种事,请你说话放尊重一些。”
“尊重?你都把自己卖到留听阁了,怎么,她贺云初的身子比较香是吧,可惜啊,人家不是太子的破鞋么?”
贺云初:“......”我尼玛,你才是破鞋!然而有人比她更生气,只见一道白影闪过,谁也没看清卫司韫是怎么出手...出脚的。赵前锦胸前一道脚印,人已经仰面摔在了地上。“你!你是谁?!你敢踹我?你不要命了是吧,来人,来人!”
他的家丁想跑上前,可是没两步就已经被沐风带人拦下了。赵前锦见此,撒泼嚷嚷:“没有王法了!仗势欺人啊!贺云初果真是破鞋,什么男人都有,这这这还一下来了两个!”
他意指卫司韫和莫景行。这两个男人虽然看起来身份不俗,可是今日出现在留听阁的,不是来消遣的就是与他一样目的不纯。都是男人,谁还不是奔着下三路去的!莫景行摇着折扇的手一顿,他倒是不似卫司韫那般生气,反而邪邪一笑:“在下对七小姐目的不纯,这么明显吗?”
“你看!”
赵前锦捂着自己的胃部,神情激动:“你们看!他承认了,他就是贺云初的姘头!”
贺云初恶狠狠朝莫景行道:“别逼逼了,再说我打你!”
莫景行扇柄抵住唇,示意:知道了我闭嘴。谁也没有看清他眼底邪气四溢的杀意,只有卫司韫,转眸时从他眼角一掠而过。